“呸!”烏鴉將彈噴出來,不幸的是噴在透氣窗口的木柵欄上,“你是白癡啊?你想在這個鳥不下蛋兔子不拉屎的狗屁地方耗上一輩子?這個計劃本來是我定的,製造混亂,然後趁機出去!當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出去,肯定會有人沒那麼好運,那也隻有聽天由命。”
曾通後退了一步:“計劃……沒成功,是不是?”
烏鴉瞪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不錯,沒成功。一個人都沒能跑出去。”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曾通忽然想起另一個問題:“烏鴉,老舜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已經說過了,這個問題沒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為什麼我剛進監獄的時候,每個人都不願意提他?”
“因為他很可怕,是個要人命的人。”
“可是,我看到過他。”
“什麼?”烏鴉瞪大眼睛。
“我看到過他。”
烏鴉定定地看了曾通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別他媽蒙老子了,你小子還嫩了點兒。”
“我真的看到過。”
烏鴉搖搖頭,示意這個問題沒法談。於是曾通換了個問題:“百羽為什麼要告訴我他隻有四個人?”
“你是真的這麼傻還是裝出來的?”烏鴉疑惑地看著曾通,“你跟獄長關係那麼近,要是讓獄長知道有這等事情,百羽還那麼囂張,獄長能不把百羽收拾掉麼?滾吧滾吧,等那天老子我出去了,你愛問什麼問什麼?”
“你真的準備出去?你有把握嗎?”
烏鴉不再搭理他。懷著一肚皮的疑問,曾通訕訕回到自己的牢房。他一頭倒在炕上,合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
烏鴉的解釋邏輯上說得過去,但總有什麼地方不對。是哪裏呢?也許是證據?那麼大規模的鬥毆,不,是直接的火拚,前任獄長不可能坐視不管。在任上那麼多人一次丟了性命,前任獄長的日子一定也不好過。曾通回想起那天自己帶著一身濕漉漉的泥漿來到鶻山監獄,見到前任獄長的情景。也難怪那中年獄長唉聲歎氣,一臉頹態。和現在的獄長相比,他確實根本就什麼都不算。現任的獄長雖然獨斷專橫,但鐵腕有力地約束了囚犯們不再鬧事。何況,這是監獄,不獨裁,難道還讓犯人們投票民主選舉自己的獄長不成?那成什麼話?
慢著,如果是死過那麼多人的話,看守們為什麼不說?就算看守們不必給自己說,可獄長這樣一個精力旺盛無事也要找人來辯論的人,一定會很有興趣研究。可很明顯,獄長對此一無所知。
難道看守們也參與其中,所以要隱瞞獄長?如果是那樣的話……另外,四十具屍體,他們怎麼處理的?
很明顯,烏鴉有什麼隱瞞著他。可是為什麼呢?烏鴉是想出去的,這一點可以肯定……
曾通躺在炕上,在他的大腦漸漸慢了起來的時候,他的眼皮也漸漸重了起來。朦朧中似乎聽見侯風的聲息一頓,似乎翻了個身,鼾聲跟著又跟著響起。
似乎中間還有什麼聲音?又來了?
曾通坐在地板上,焦慮地看著門。門被窗戶外麵樓下警車的警燈映得一紅一蘭,一紅一蘭,警報聲不斷地回旋在小小的房間內:“嗚——嗚——”他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他在長久得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緊張中等待著那“沙沙”聲的再次到來。煙瘋狂地燃燒著,它燃燒得是如此之快,幾乎一瞬間就有了一寸長的煙灰。
不錯,是又來了。是“沙沙”的聲音。“沙……沙……沙……”
是門外那人,是那個監視他們的人,是他和侯風怎麼找也找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