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獄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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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長慢慢地在操場上鍍著步子。不是犯人們的放風時間,卻是他自己活動身體的時間。上回打架事件之後,獄長就做出了冠冕堂皇地加強看管、減少放風時間的理由。因為比起和囚犯們的噪音一同漫步來說,他更有興致一個人在空曠中呼吸新鮮的空氣。他抬起頭看看天空,天一片碧藍如同洗過一樣,沒有一絲雲彩。陽光直曬在臉上帶來的些須溫度也馬上被呼嘯而來的風掠奪幹淨。這正是鶻山長達幾乎一年的旱季。
其實在獄長心底裏並不同意侯風的分析。侯風整套看似嚴密的理論中有一個漏洞,即那個找不出來源的“沙沙”聲。如果真象侯風所謂的烏鴉操縱了一切的話,那麼是他找來一個看守弄出的聲音嗎?獄長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沒有人能在甬道裏弄出動靜之後全身而退,甚至不讓侯風看見。
另一個問題,侯風認為當初第一次夜探的時候他沒有跟上曾通和侯風,而是什麼莫名其妙的X和Y。從邏輯上說,這很好的解釋了後來在一長串遠距離的跟蹤和反跟蹤裏發生的事情,但是,獄長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確信自己是跟在,至少最開始,是跟在侯風和曾通後麵。
犯人們的放風時間快到了,他幾乎已經聽見犯人們嘈雜的聲音從山壁內的甬道裏隱隱傳來。與外界異常隔絕而顯得嚴酷的自然環境和生存條件,似乎讓鶻山監獄內部爭取到了某些比其他監獄多得多的東西,比方說,次序和紀律。在其他監獄,放風之前這樣吵吵嚷嚷是絕對不敢想象的。
想到外麵,獄長的心◇
後麵的囚犯們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他們一湧而出,混亂又嘈雜,帶著身體上的惡臭和洞穴裏的肮髒,仿佛是一群被洪水趕出洞穴的耗子。曾通看到了百羽,看到了小崔以及其他熟識的人。百羽的臉上仍然慘不忍睹,他看了看曾通身邊的侯風,沒敢和曾通打招呼,就咬牙切齒地狠狠地瞪了獄長好一會兒,然後帶著幾個人躲得遠遠的。
獄長的思考被非常不愉快地打斷,他輕蔑地掃視著那些耗子們,然後看了一眼曾通和侯風,轉身朝操場的另一邊去了。
曾通詢問道:“去那邊?”他示意獄長的方向。
侯風毫不客氣地侮辱他,這是他最近發現在不能用物理攻擊的情況下發泄的好方式:“你最好再朝那邊靠近些,好讓大家都以為獄長非常中意你的屁眼。之後,就永遠不要再讓我見到你,以免讓大家產生桃花三瓣之類既不健康又不正確的聯想。”
曾通說不出話來,侯風又道:“現在你帶著我周圍逛一下。”語氣輕鬆得如同是來交遊參觀的遠方客人。於是曾通帶著他走東逛西,來這裏半年多以來的種種被回憶並傳進侯風的大腦:東南西北山的高度,操場中間已經縮小得不成樣子的混沌湖泊,洗衣工地,挑水工作,蔬菜種植,勞動時間人手分配作息製度一二三四。侯風一邊聽,一邊眼睛不停地掃向那些遇見他們就讓路,這輩子打從娘胎下就沒這麼禮貌過的囚犯。
待到曾通說得差不多了,侯風背著手,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突擊發問:一棵樹上有二十隻鳥,你打了個噴嚏嚇走了一隻,再看時樹上還有幾隻?”
曾通愣了一下:“沒,沒有了。”他懷疑這又是侯風嘲弄他的圈套。近來他發覺侯風的言辭之鋒利話語之犀利,隻在獄長之上。他可不想又觸了什麼黴頭。
“如果樹上有一百隻鳥呢?”
“還是……沒有了?”
“真的嗎?你確定你的噴嚏有那麼響?”
“那……”
侯風出奇地沒有嘲諷他:“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