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有?”
“到底有沒有?!”
“有的,”曾通想起來了,“對,有的!他說出去之後隨便我問什麼都行,我問他有沒有把握,他就不回答了。”
模式合攏了,獄長點點頭:“你,想出去嗎?”
曾通遲疑了一下,他看著獄長的綠色製服,忽然想起了對方還是一個獄長,這樣的話是不是真的很合適?但是在獄長的淩厲目光逼迫下,他無法不說實話,“想。”他低頭道。
“對了,”獄長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曾經有本書裏說過一句話:講真話是釋放我們心靈自由的唯一途徑。你講了真話,你渴望自由。所以你會得到,今天。”
“什麼?”
“今天,現在,我們出去,去呼吸自由的空氣,”獄長道,“你不是問我們今天到底去哪裏幹什麼嗎?出去!我們現在就出鶻山監獄這個鬼地方,然後永遠不再回來。”
獄長滿意地看著曾通驚呆了的模樣,他忽然笑了:“由一個獄長親自為你帶路越獄,這樣的機會並不太多,好好珍惜吧。”
獄長相信自己的判斷,曾通內心的恐懼促使他接受自己的安排,並情不自禁地相信他關於越獄的話。經過一段分析之後,曾通應該會迫不及待地跟隨他離開鶻山監獄,而不會仔細考慮他後麵的話,而那卻偏偏才是重點。盡管他剛剛還象模象樣地宣稱說真話讓人身心自由,但很可惜的是,那本身就是一句謊言。
兩人繼續往前走,熟悉地恐懼感又回到了曾通的心裏。一個又一個的油燈被拋在了腦後,繼續向前麵下一個昏暗地油燈照亮的前方進發。走過它,再向前,又是一盞油燈。油燈越來越稀少,看得出,這是布置的人在人跡罕至的地方節省材料。於是兩盞油燈之間,是近乎於完全的黑暗。曾通從來不曾記得自己來的時候走過那麼長的路,也許,是對甬道的恐懼,以及對自由的熱切渴望延長了時間的感覺。油燈仿佛有無限多,甬道仿佛有無限長,一會兒爬坡,一會兒下坡,一會兒直線,一會彎曲。無數次,獄長是否迷路的懷疑,象到來的時候一樣的是否永遠不能走出去的焦慮,浮上曾通的心頭。每一次拐彎,他都期待著通往甬道外麵的那道門就在眼前,但每一次,他都失望。幸好有獄長在他身邊。獄長嘴角邊的微笑讓他又無數次打消了走不出去的想法。曾通知道,他是獄長,他是這裏的主宰,他是這個陰森充滿邪惡和陰謀的監獄裏的上帝,如果他要幹什麼,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就算是他要帶著自己一起逃跑,那也是必然會成功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曾通在他心裏在自己都不察覺間用了一個“逃”字。
與此同時,獄長卻焦躁起來,他期待中的事情,卻總也不發生。他甚至開始驗算自己的推理是否正確。甬道並不平整,是粗粗鑿通,勉強可以容兩人並肩前行的山洞。每次有影子的變化,獄長就將視線的焦點轉移上去。但陰影太多了,甬道壁上的突起都有一個影子,而它們都會隨著曾通和自己的行走而改變長度和形狀。走著走著,獄長忽然有一種荒謬的感覺:這個甬道是活的。但是他又很快地搖頭,與自己的推論相比,這其實也是極其類似的想法,並不怎麼荒謬。
兩人越走越遠,獄長不時地回頭望望,以至於曾通也不時和他做同一動作。獄長不願意跟曾通多解釋什麼,如果他認為有人跟著,將讓他這樣認為好了。獄長想道,即使自己跟他解釋了,他也不見得就會安心多少。慢慢的,獄長的腳步放慢了,他心底的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快來了,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