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白。屠蘇的蘇,白晝的白。”黑衣女子見他麵色陡然慘白,語氣裏毫不驚訝,像是早知會如此一般,說著關切的話語,卻依舊淡淡的,“如非萬不得已,最好不要調息運力。你身中屍毒,全憑內息壓製,貿然運力,輕則疲軟無力,重則屍毒入腦,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
慕輕寒知道黑衣女子所言非虛,隻覺得自己胸膛裏那顆砰砰跳動的心,忽然靜了那麼一靜。
大人,趙大哥,赫連。
想當時還未衝出重圍,慕輕寒便已明白過來大人用意,然而僵屍如洪水般衝來,已是無可回頭。而那吹笙的聲音時遠時近,根本無可把握。
赫連長於掌法卻內力平平,趙自酌長於暗器身法,大人雖功力深厚卻廢了腿腳,慕輕寒知曉,若論近身搏鬥,自己當是其中最強。然而就是最強的他,在僵屍之中也幾近喪命,中了屍毒,更遑論其他人?
那麼多的僵屍,那麼深重死亡氣息。他為何竟會相信,他們攜著腿腳不便的大人,猶能逃出生天?
以巧破力,以巧破力。自從隨了大人,多少次聽過這道理,多少次親眼見大人驗證了這道理。
於是他默默在心裏滋養了一種崇拜,一種信仰。這崇拜信仰蒙蔽了他的眼——雖隻是一瞬,卻已足夠。
足夠教他逃出生天,足夠將大人自己,陷於萬劫不複。
慕輕寒怔怔地出神,腦中一片空茫,一時間竟不知悲喜。
大人既能找個借口將自己引走,自然也不會教赫連和趙大哥陪自己一起送死。
大人向來長於布局,從未失手,這次,也毫不例外。
隻是在這一次布局中,他把自己,算作了棄子。
大人,大人。
黑衣女子見他沉默,便壓著他的肩要他坐下,一邊還用嘶啞的聲音輕聲說著:“慢點。”
慕輕寒本來站得很直很直,似乎站得越是挺拔,心裏便能繼續維持這一片難得的空茫,什麼也不去想。隻是聽見那個輕柔嘶啞的“慢點”,不知怎麼,忽然就放鬆下來,順著她的力道坐了下去。
黑衣女子麵紗微微一動,像是笑了笑,又像是輕輕歎氣:“抱歉救不出你那匹馬。”
馬?對了,馬。
那是一匹毛色如墨的胡馬,四肢修長,長於耐力。那是他初入江湖之時,偶然馴服的野馬。桀驁不馴,常鬧脾氣,卻伴他度過了數年時光。
隻一個失蹄,那群僵屍便紛紛湧上來窮凶惡極地抱住馬蹄馬身,數力並施,竟生生把馬扯開了,一邊啃噬手裏的肉塊,一邊伸手去馬腹中掏摸內髒。那時馬兒還未斷氣,發出一聲極淒慘的悲鳴,一雙眼睛已是通紅,望進慕輕寒眼裏。
那匹被主人起名為踏燕的駿馬,流了一地的血,最終分作一塊塊沒了形狀的肉塊,有的留在了僵屍的肚子裏,有的陷在泥濘中腐爛。
然後那馬的形貌,忽然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