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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分不清是人的慘叫聲還是槍聲。後來才知道那是兩種聲音的混合。
長穀川不愧是優秀的大兵,他飛快地站起身來。
映翔發出低低的驚呼聲,茶盤掉落下來。
陶瓷茶杯稀裏嘩啦地打碎在地上。
入江無意識地朝懸樓那裏跑去。
長穀川上等兵比入江更快地跳進懸樓。
鄰家的懸樓沒有了。
它不是忽然消失了。 棒槌學堂·出品
支撐的柱子折斷了,也許是連接房屋的地方很結實,懸樓並沒有脫離房屋掉下來,而是耷拉著接在懸崖上。
“啊呀!涼台散了關節,塌下來了!”長穀川上等兵尖聲地喊著。接著他朝下一瞅,又補充說道,“好象掉下一個什麼東西。那是什麼呀?”
在崖下覆蓋著羊齒植物的岩石上,橫躺著一個長長的白色的東西。
入江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謝世育穿著白地細藍直條紋的睡衣。因為是在二十多米的下麵,細藍條紋已溶合在白地裏。
入江閉上了眼晴,默默地數著自己太陽穴跳動的次數。
他的頸項上撲上來一股輕微的氣息。他心裏想:“是映翔站在我的後麵。”但奇怪的是,這股氣息十分勻稱,一點也不紊亂。
第十八章
從那以後已經過了二十五年。
現在入江正站在當年謝世育墜落下來、血肉模糊地躺著的地方。
所有的岩石上都爬滿了隱花植物。當年曾吸進謝世育的血的羊齒植物當然早已枯死,新生的羊齒植物恐怕己經交替了多少代了。
這是在瑞店莊住了一宿之後的第二天早晨。
入江必須要在午後踏上去上海的歸途。同行的周扶景將在送走入江之後,到他的出生地永甌去探親。
離出發還有一段時間,入江提出了要求,希望到昨天車子通過的五峰尾至玉嶺一帶地方去走走。他一提出要求,周扶景也表示要跟他一塊兒去。
其實入江是希望一個人去走走的。但是,在這樣的鄉間,大概是不能讓外國客人一個人去走動的。
“那麼,周同誌,就拜托你了。”瑞店莊年輕的生產大隊長把入江委托給了周扶景。
入江他們首先去了過去李東功的家。現在這所房子住了三戶人家。據說他們都跟李東功毫無關係。
然後他們倆走下狹窄的坡道,來到了現在這地方。
半路上入江想起了那天晚上扔口袋中木屑的地方。這是他的青春的遺跡之一。心裏感到有點難受。
來到崖下的路上,入江站在謝世育跌下死去的地方,周扶景也默默地停住腳步。他本來就很少說話,而今天他好象特別有意識地不去打擾入江。
謝世育墜落下來的場麵,至今回憶起來仍叫入江膽戰心驚。
他默默地注視著腳下的岩石。
他雖然覺得叫周扶景老是在這地方等著有點不好意思,但他還是久久不想離去。
他終於好似下了決心,再一次在內心裏自己跟自己說:“映翔是知道那個故事的,所以她拿走了我的小刀。”然後他對周扶景說,“我們走吧!”
瑞店莊生產大隊隊部裏不僅有博物館,甚至還有圖書館。在隊部的一間屋子裏,書架上主要是擺著最近出版的新書,隻是在拐角裏堆放著幾本舊書。
昨晚入江在這裏而發現了一本《玉嶺故事雜考》,不覺拿起來看了看。
封麵的下方蓋著“李東功藏書”的印,上方蓋著“吟風弄月”的裝飾印。入江一看到這些,就再也不敢打開書頁了。
這正是當年李東功讓他看的那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