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了一層霜。
整個房間裏唯一沒有凝固的,隻剩下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走得很認真。
“我……也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是吧?!”
有一類人,當恐懼累積到極點的時候,如果能堅持不厥過去的話,往往會達到一個超乎平常的“偽鎮靜”狀態。麥丁就是這種人,雖然身子還是沒辦法動彈,可是語言功能還算恢複得迅速。他想到了那天晚上,那麵小鏡子裏的人影,那個被他認作是幻覺的“參照物”——他將來的模樣?!
“你?”藺雪的神色突然柔和了下來,“你不會。”
“不會?”麥丁難以置信地重複著藺雪的話。
“本來你不會成為例外的。”藺雪伸出手,“不過,我改變了主意。”
片刻猶豫,麥丁顫悠悠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藺雪稍一用力,麥丁僵直的身子終於站了起來。
“把不要的部分重新放進身體裏,你就不會變。”藺雪這時才放下了一直拿在手裏的咖啡杯,悠然地坐回到沙發上。
“我……我……不明白。”麥丁仍站著,雙手無意識地捏著自己的衣角。
“把骨頭磨成粉,放到咖啡裏,嗬嗬,味道不錯的。”藺雪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麥丁的反應是並不遲鈍,他馬上明白了藺雪的意思。眼角的餘光不由自主地瞟了瞟桌上的咖啡杯,惡心的感覺又在胃裏一陣陣地折騰起來。
藺雪說的每一個字,他都相信,包括他說自己是妖怪。作為一個接受唯物主義教育長大的普通人,他卻連反問一句“你真的是妖怪?”的意願都沒有。從第一次踏進GIVEN BEAUTY開始,藺雪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沒來由地相信。也正因為如此,此時此刻,他連一點點自欺欺人的退路都沒有了。
自己麵對的,是一個妖怪,貨真價實。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可以不說的。”數十秒的沉默後,麥丁終於抑製不住幾近崩潰的神經,帶著哭腔大聲吼道。
藺雪淺淺一笑,把目光投向窗外,道:“幾百年了,覺得有點寂寞,我也想找個同伴啊。”
“我不是妖怪,做不了你的同伴。”麥丁搖著頭,往後退了兩步。
“嗬嗬,我要的是同伴,不是同類。”藺雪站了起來,竟有些無奈地說:“我做的事,在同類眼裏根本是見慣不驚,天長日久,弄得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了。現在,我需要像你這樣的人類來為我做見證,這麼做的話,我會更有動力的。”
“你……要我……為你對人類做的那麼殘忍的事情當見證?!”麥丁指著自己的鼻子,又往後退了兩步。
“殘忍?!”藺雪兩眼微微一眯,往麥丁麵前挪了兩步:“天下間最沒有資格說這兩個字的就是你們人類。更何況,是你們自己找上門的,沒有人逼你們。同時,我沒有食言,‘如你所願’是我許下的承諾,而我,做到了。”
“你瘋了!我不會當你什麼見鬼的同伴的!”麥丁的腿雖一陣一陣地發軟,可是卻沒有停止往後撤退的行為。
“做我的同伴好過跟你的同類千倍萬倍,你從你那些所謂的朋友那裏得到了什麼?!輕視、侮辱、欺騙,還有,背叛。隻有跟著我,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藺雪一步步逼近,語氣與姿勢一如既往地優雅。
麥丁已經退到了大門邊。
“你真以為你女朋友是因為你整了容,不能接受你現在的模樣才離你而去的嗎?!”藺雪在離麥丁一米開外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突然把話題扯到了秋秋身上,“不是。她是無法再忍耐你的貧窮無法等待一個看不到未來的未來!也許她真的愛過你,可是,她終究還是放棄了,轉而追求對她來說更美好的東西。看吧,人類都是一個樣,永遠不懂‘不如憐取眼前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