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開始夢到老爸很多次出現在我的夢裏,滿身鮮血,他總是爬到我跟前,緊緊抓著我的手,似乎是想把拉過去陪他。夢總在這個時候醒來,天亮了,然後老媽微笑著站在我麵前說起床吃飯上班。我真的見過死人,可是我還不是死人。很多次我都會去古爺爺的墳墓前,希望看到古爺爺爬出來告訴我到底為什麼我會看到這些,這是真是假。可是姑爺爺沒有爬出來,他不會再爬出來對我說:你是個死人。老媽說他已經死了。說的時候滿是悲傷,好象比那個男人死的時候還要悲傷。老媽說完就又老了一圈,真的老了。
我很想相信老媽的話,就像相信她以前告訴我的所有的事情。我已經習慣性的將我在公司或者在回家的路上發生的一切告訴她,然後看著她微笑著說:沒事。隻要你快樂。老媽就是這樣的人,從來都是,她總是希望別人快樂,比她快樂,哪怕這樣自己會不快樂。老媽說你快找個妻子吧。那神情滿是一期待,每次我都是應付著。不是我不想找,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找。我總是感覺時間在我周圍過的太快,很多女人從我身邊一閃而過,在我還沒來得及抓住的時候她們已經人老珠黃。那天在回家之前我又去了那高架橋,下麵車水馬龍,橋上卻隻有偶爾會有幾輛車繼續著熱鬧中的寂寞,那天我又看到一個人死在我麵前,一個女人,在天黑之前。她從橋的那一頭走過,然後在路中間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我們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時間在刹那靜止。我看著她的眼睛,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我看到一種似曾相識,也許是前世,也許是昨天。那熟悉的感覺一滑而過,比黑夜更先一步射穿我的眼角膜,我心開始痛,好象要離開,我們四目相對,緊接著響起了刺耳的刹車聲,她輕輕飛起,又沉沉落下。她的生命就在這一個飛翔的舞蹈裏結束。她倒在地上,麵目全非,可是她的眼睛依然那麼專注的看著我,真的,從她的眼裏我看到一種糾纏不清的記憶,好象滲透進我血液裏的記憶。我似乎看到她重又爬起,全身被車撞碎的骨骼發出爆破的聲音,她搖搖晃晃的走到我麵前,將整張臉湊在我麵前,越來越近,在眼睛對著眼睛的時候,天黑了。
天黑了,我擦著臉上滿是的鮮血,今天我看到一個死人,那人就像一片葉子一樣死在我麵前。她的眼睛很熟悉很熟悉,卻又有一種把人帶向空洞的魔力。天黑了,老媽看著窗外的一片漆黑慢慢的說。
妖夜(已完成) 那死去的聲音
我記得那個學校,在很久以前我曾經在那裏念過書,二樓的樓道上有一道用刀劃過的痕跡,那是我劃的,那時候的我小心翼翼的愛著一個女孩,她從北來,我向北去,每次我們都那麼擦身而過。我用刀在牆上劃下我那時心中萌動的欲望,在很多年再次看到,卻破敗不堪。不過我來到這裏不是為了懷念很多年的感情,那感情在我心中早已塵封,再次走近,才發現它早已像外婆家的老房子一樣古老,滿是灰塵。我試圖去擦,卻發現原來那灰塵都在心中,根本擦不去。我到這來真的不是為了回憶,回憶這東西對於我來說就像老爸當年走時留下的刮胡刀,在我某一次弄破的皮後就再丟在牆角再也沒用過,滿是鮮血。在這個學校裏,我知道了那個在我麵前死去的女孩的名字,我一直記得她的眼睛,我曾那麼近的看著,很是熟悉。我總覺得當時她好象有什麼訊息要傳達給我,就好象神話裏經常出現的心靈感應。然後在刹車聲中她輕輕飄起又沉沉落下。她像鬼一樣的來,在很多個夢裏,我總是看到她在那一次次飛起,不斷重複。老媽說人生就是在重複,重複痛苦和快樂,重複希望和悲傷,重複生或者死。我一直在想一個人死後是不是也是這樣,也在重複。那天的黃昏像血液一樣紅,那天的螞蟻在我腳邊固執的選擇著死亡的路線,在我一步步中死去一大片,那天我知道了那個女孩的名字:小妖。小妖,我輕輕的叫,大樹的葉子在那個時候紛紛落下,好象和我一起在想念著那個女人。那女人的身體曾經和這樹葉一樣飄起,沒有聲音,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死亡是沒有聲音的。沒有聲音的死亡像空氣一樣糾纏在我們左右,老媽總是在呼吸中透露著死亡的氣息,她老了,我知道。那個女孩叫小妖,生活在江那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