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街道被打掃得很幹淨,眾多王公貴族的必經之地又怎會容許有積雪阻擋了他們的馬車。每門每戶前的積雪必須自己想辦法解決,否則便會被罰積雪稅。放下車簾,外麵的雪還在下,但房子的門口外時不時便有人出來打掃積雪。
等級森嚴的製度下,活在底層的人隻有服從。
“餓沒餓?”花清雲將暖爐放進了她冰涼的手裏,待會兒得給他這個妹妹添置些冬衣。她這單薄的衣著,他看了都覺得冷。
她搖了搖頭,掌心傳來的溫暖並沒有軟化她心裏的寒冷,心口的冰是沉積了多年的玄冰,比鋼鐵還要堅硬。對她來說,餓是什麼樣的感覺早就已經麻木了。
走進望江閣的雅間,裏麵坐的人她並不陌生,北棠皇室的幾位皇子,沐家的兩位公子以及鎮國公之子趙無絕。目光不經意的看向了沐家大公子沐子塵,這個人心思細膩,極為聰明,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她坐在窗口一側,目光看向窗外,一望無際的江水已被冰雪覆蓋。若要吃上鮮美的魚,就必須鑿開那厚厚的冰層。冰,可是個好東西,在這裏能儲藏食物,在她手裏也許是殺人不留痕跡的利器。
“無鳶,你在看什麼?”北棠羽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除了白皚皚的冰雪什麼都沒有。他剛剛和四哥換了位置,剛好就能坐在她的左手邊。
“沒看什麼。”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景色莫過於此。她能平靜如水的和他麵對麵的坐著,這種怨恨到極致感覺是已心死。可惜北堂傲沒來,沒法兒挑戰她的忍耐極限。
“不知花小姐師承何人,精妙的書法令子塵自愧不如。”
“無師自通。”淡淡的吐出四個字,目光移向了麵若冠玉,眉目如畫的沐子塵。想從她口中知道什麼,完全不可能。
毫不謙虛的回答讓他有些怔愣,她的眼睛讓人不敢直視。黑得純粹,如墨如淵,仿佛能看見自己內心深處的黑暗。四年前,她被毀容之時,他便暗中查過其中緣由,但沒有半點線索。四年後,她回來了,成了女官。他同樣派人查過她這四年的經曆,仍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他越來越好奇她隱藏的秘密。
“沐大公子。”
“嗯?”她突然叫他,心頭莫名狂跳了一下。
“十裏江口,以假亂真。”
毫無起伏的八個字輕飄飄的落進了他的耳朵,他的臉色一變,碰倒了手邊的酒杯。她怎麼可能知道那件事,但她的目光太靜了,靜得可怕。
雅間裏的人心思各異,沐子塵一向是風輕雲淡,極為沉穩的人。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能麵不改色,談笑風生。但花無鳶剛剛說的那八個字,明顯讓他失態了。細細思索,沒有一點頭緒,完全猜不出這八個字代表了什麼意思。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跟她玩兒,她玩兒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