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喬幾乎精神崩潰,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失魂落魄地逃回了家。

其實陳小喬在濱江這個所謂的家,不過是租住的一室一廚的單房而已。父親很疼她,唯一的一個房間是留給她的,父親就睡在廁所旁邊的過道裏。所以,陳小喬雖然很想父親,然而通常卻隻是回家看看,很少在家過夜,因為如果她不在家,父親就可以睡到唯一的那間臥房裏,不必再在過道搭折疊床了。

父親工作很拚命,白天做清潔工,晚上還要去工地上找些零活。所以,盡管陳小喬難得回家,在家碰到父親的機會也不多。然而隻要父親在家,小喬都會為父親做上一頓可口的飯菜,再為疲憊的父親按摩捶背,最後還總要給父親端上一盆熱氣騰騰的洗腳水,她會一下一下細心地為父親揉搓那結滿老繭的雙腳。

這一次,礙於自己的"宿舍廁所恐懼症",陳小喬實在不敢在寢室住下去了,一連四天,她都住在家裏。幾天內,她把家裏打掃一新,拆被子,洗衣服,做飯,直惹得收工回來的父親心疼得一陣陣紅了眼睛:"孩子,爸沒出息,總連累你受苦啊。"

陳小喬卻心酸地捋一捋父親的花發,眼淚決堤而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見到那個恐怖的黑衣人,為什麼又見到他手中的血紗巾,他是誰?是人還是十年前113室的鬼魂?"血麵紗",為什麼總是陰魂不散地在自己眼前浮現。難道自己真的是在劫難逃嗎?

可是,自己死生事小,殘疾羸弱的父親怎麼辦?將來誰能照顧他?這麼多年,父親就是為了自己在奮鬥在拚命,一旦沒有了自己,他還活得下去嗎?

沒來由的,小喬突然對父親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依賴感,國慶的幾天假期,她想一直陪著他,多陪他一分鍾一秒鍾都好。誰知道,自己能陪他的時間還有多少呢?

然而,陳小喬的美好願望還是沒能圓滿地實現,因為在十月六日,她意外地接到了田甜的電話:小喬,我提前回來了。你還在家嗎?趕緊回寢室,我有要緊事跟你說。

臨別,陳小喬突然緊緊摟住父親的頸項,淚下如雨,哽咽不停:"爸……別太辛苦了……我做家教可以養活自己的……爸……您又瘦了……您要多吃點好的……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好好照顧自己……無論如何都要……"

父親終於覺察到女兒的異樣,他鬆開女兒的懷抱,奇怪地問道:"孩子,你怎麼了?你是不是碰上什麼難事了?"

陳小喬拚命搖頭,眼淚卻更加洶湧:"爸……我就是不想離開您……真的……"

"傻孩子,想爸爸下周就回家來看爸嘛,咋跟小娃娃一樣哭上鼻子了?"陳父慈愛地為女兒擦去臉上的淚珠,卻擦不去女兒心中的眷戀。

帶著淚雨濡濕的雙眸,陳小喬空著一顆心回到學校。

"什麼?你又見到黑衣男人了?竟然還在女廁所?"田甜緊皺雙眉,陷入沉思。

好一會兒,她突然仰起臉來,眼光銳利地直視著小喬:"小喬,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隻有你能見到這個詭異的男人,別人卻都看不見?為什麼他會在女生宿舍樓神出鬼沒?他又為什麼和凶畫上的男人一模一樣?為什麼他每次出現都會和血麵紗緊密相聯?"

陳小喬懵懂地搖了搖頭,一臉迷惑地回望田甜。

田甜卻冷笑兩聲:"我想,今天晚上就會真相大白了。"

陳小喬幾次想開口詢問田甜十幾天前那個徹夜未歸的晚上她究竟去往何處,可是,話到嘴邊她又生生咽下。她忽然發覺,她和田甜之間已經不再能無話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