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間號,並毫無防備地讓我進門。之後,我把他叫到陽台上談話,在他沒注意的時候,戴上手套,將他推到樓下。我再迅速離開。說實話,這比我當初的原計劃還要簡單得多。”

“你要想殺我們,什麼還要選在7月13號那天殺死李遠?你不怕引起我們的警覺,反而讓你不好下手嗎?”

突然,她又激動地、神經質大笑起來:“你猜不到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對嗎?”

梅德用充滿怒火的雙眼瞪著麵前這個接近瘋狂的女人。

“我這樣做,是為了讓袁濱乖乖地更改李遠的死亡時間,從而為我製造不在場證明。”

“什麼?這些都在你的計算之中?”梅德的頭上冒出冷汗。

“別天真了好不好,梅德。這是順理成章的,根本不存在什麼計算。”她說,“南鄉發生的命案必定會交到袁濱所在的公安局處理,而袁濱又是現在那個公安局裏唯一的一個法醫。我早就想到,隻要屍體到了袁濱手裏,以他的性格,極有可能會為了不讓十年前的案子和這次的事件聯係到一起來,而篡改死者的死亡時間,刻意避開‘7月13’這個數字。”

“而這幾個小時的誤差,就恰好為你製造不在場證明作了充分的準備。你這個可怕的女人!”梅德大叫道,“你殺了我們四個人,還能安然無恙地逍遙法外!”

“不,我可以告訴你,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鄭婕淡淡地說。

“什麼意思?”

“因為你,梅德。你破壞了我的計劃。”她說,“我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再次找上門來,而且還在我為你煮咖啡的時候發現了相片的秘密——所以我不得不從背後將你打暈,再將你綁起來。知道嗎?本來我有一個完美的計劃可以殺你,但現在,我隻能在我自己家裏把你殺死了。”

梅德盯著她說:“你在這裏殺死我,警察會立刻調查到你頭上的——你也跑不掉,前麵的幾起案子都會被查出來是你幹的。”

“話可不能這麼說,如果我真的在這裏把你殺死,並且毀屍滅跡——那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你相信嗎,梅德?”

梅德看著她,感到後背一陣發冷。

“可我剛才說了,現在這些我都不在乎了——我本來想不留任何破綻地殺死你們四個人,我再來好好安排一下我以後的生活——但是從今天早上起,我就改變主意了。”

“為什麼?”

“關於這一點,我沒有向你解釋的必要。”鄭婕站起來,手裏拿著那把刀。

“等等……你……你!”梅德的呼吸急促起來。

鄭婕走到梅德跟前,再次俯下`身說:“梅德,知道嗎?單老師除了教我們‘三人成虎’這個成語外,還教了我們另外一個成語。”

她慢慢地將嘴靠近梅德的耳朵,輕聲說:“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說這句話的時候,那把尖刀就插在梅德的胸膛上。

第一部——四人夜話 第一部(18)七月十三

十五

鄭婕坐在自家的陽台上,身邊漂亮精致的玻璃小茶幾上擺放著一杯淡淡的茉莉花茶。

梅德的屍體還在客廳的老地方,但她懶得去處理。

鄭婕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天上的流雲,整個世界清淨而平和。

都結束了。

從計劃到實施,從等待到行動。一共十年——到今天為止,就都結束了。

鄭婕微微地皺了一下眉。其實,從今天早上開始,這個問題就一直在困擾她了。

我是誰?

我現在是什麼?

臉,已經是一張陌生的、麵目全非的臉;名字,也是自己隨意取的一個——除此之外,還殺死了自己的丈夫,謀殺了三個人,成為重罪犯……

這些,就是這十年生活的全部意義?

另外還有一點,她也感到奇怪——為什麼剛才對梅德說起往事的時候,她竟然沒有一點憤怒呢?

恨,真的有那麼深嗎?或者是,導致這一切的,難道僅僅就是十年前的執念?

可不管怎麼說,仇總是報了。當初把單老師從我身邊,從這個世界奪走的四個人,都已經死了——

那現在呢?我現在又該幹什麼?我現在是什麼?

從前天真活潑的那個許雯婷,那個單老師喜歡的許雯婷,還回得去嗎?

她緩緩地閉上眼,兩行淚水從臉頰無聲地滾落下來,竟讓人有一種被灼傷的錯覺。

雯婷,你以後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嗯……我想長一雙翅膀,然後單老師也是。

為什麼要長翅膀呢?

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和單老師一起飛了啊。

那,等你長大了,我就帶你去飛,好嗎?

好啊。

……

突然間,鄭婕睜開眼睛,笑了。

我懂了,我明白我現在該幹什麼了。

她慢慢地跨上陽台的水泥圍欄,表情幸福至極。

單老師,十年了,你還在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