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茫然。大約他十六歲離開之後,就不副記憶過去在那裏的一切。

還是可意的遺忘?

修女的語氣欣然,但是他知道,孤兒院的建築被標為危樓。

他突然抓起提款卡就跑,將戶頭內所有的錢提空,用無名氏這個爛名字,全寄給孤兒院。

生平第一次向人借錢,女友聽完他的敘述,臉色不太好的借給他,“這是人家要去香港玩的錢耶!一定要記得還我哦!”

心裏像悶悶的挨了一下,不過,他不願多想。

此後,他和她的關係開始惡化。原本親愛的女孩,開始跋扈,開始頤指氣使。他覺得慌張,卻不知道為了什麼。

那天,下雨。女友要值大夜班的他去接。他婉言解釋走不開,她的語氣漸激昂,乃至爆發。他隱忍甚久的火烈,也沿著電話線延燒。

到最後,他心愛的女人歇斯底裏的大叫,“把我的錢還來!把我的香港還來!你這個騙子!”

他突然楞住了,身體木了半邊,眼淚順著沒有表情的臉旁滑了下來。時光倒流回幽暗的孤兒院。穿著別人不要的舊衣服,向善心人致著沒有感情的謝詞。一飲一食……都是別人憐憫的結果。惡意的憐憫。

不管功課再好,不管當的是班長還是副班長,吵架時,第一句被罵的就是——

“你是父母不要的野孩子……私生子……”

討厭人。一直討厭和人相處。直到遇見她,他開始有了幻想,幻想一種家庭的甜蜜。相愛的甜蜜。

他衝進大雨,把剛領到的薪水,全拋擲到她的膝上。

“祝你香港之旅愉快。”

等他為了供應兩餐,進了籃球校隊,冷然著臉灌藍時,女人蜂擁而至。他也從不同的床鋪中展轉,用同樣的冷然看著身下狂亂的女人。

俊俏的臉蛋有什麼用?一八五的身高有什麼用?超人一等的功課有什麼用?

如果沒有能隨傳隨到的本領,沒有專車接送,沒有背景和家人,這一切,都留不住女人的。

她們睜大眼睛,虎視著,等著最佳的獵物好獵捕來做丈夫。用的是愛情這種高貴的名義。

會認識水銀,也很偶然。

偶然的看見室友print出來的一篇文章,淡淡的訴說著,身為情婦這行業的心情。

他震動了。

開始到計中搶電腦,開始追逐水銀的作品。

她本來在love寫,被砍光之後,換到heart, heart的板主客氣的請她移駕,遂換到test寫。

不管換到哪,他都追隨著。沉默的追隨。

水銀一經淡淡的,也沒什麼憂喜,訴說著這世界的光怪陸離。澄澈洞明。

未久,有人發激烈的文章攻擊她,她還是淡淡的回了幾句,因為“婚姻也不過是另一種賣淫”這一句,惹來狂風暴雨似的攻擊。

他生平第一篇的輝映,是為了保護水銀。

然後就一直保護她,到現在。

她是不在意的。她一樣寫她的心事,一樣寫她的社會怪現象。至於蜂擁而至的挑戰,他擋掉了。

他隻是……看著她。這樣就好。

所以當她變成一種真實出現時,他的分裂感很大。

因為過度的操勞,小小的感冒引發了肺炎。他孤獨的睡在醫院中,旁邊有病人家屬在飲泣。六人房還不錯,如果飲泣聲能小一點,大約會更不錯。

從長長藥物性睡眠中醒來,看見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她,背著夕陽,發絲發著金光。

“mercurial,我是水銀。”她的聲音低沉,慵懶。

他半起身,她把筆記輕輕放在他的手上,整齊的字跡。

就是那個長年旁聽的學生,喜歡坐在講台的右前方。穿著套裝,短發服帖著,專注的聽課。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