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娃”(2 / 3)

奶奶扔了手邊的活跑了過來,雙手叉腰,生氣地問道:“鬼東西,奶奶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亂說什麼?”

我的左手繼續指著西山腳下:“奶奶,在那裏,牽著牛牛。”

我是真的看到了奶奶,牽著一條牛,往西山上走去了。這個影像我至今還記得。

爺爺當時就嚇傻了,癱坐在地上。“我就說吧,這鬼娃子不祥,會帶來厄運。造孽呀,真是造孽呀!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呀攤上這麼一個鬼娃娃!”

爸媽聽了這話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爸急了,對爺爺說道:“爸,您老人家不要這樣說。孩子小,不懂事。都是亂說的。”

“亂說個屁,這狗東西是個鬼娃,是個禍害,留不得呀!”爺爺氣得不得了。

老媽聽了這話,當時就急了:“什麼留不得?難道他不是你孫子?難道他不是你白家的骨肉?就算他是一個禍害,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沒見過當爺爺的人這麼說自己的孫子的。白健,我和小飛回去了。你在這兒陪他們吧。”

老媽說完,抹著眼淚抱著我就匆匆回了家。

回家後,老媽便對我說:“小飛,你記住,咱們人窮誌不窮,別人嫌棄你,瞧不起你,咱們也沒必要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老爸沒有回來。他留在爺爺家安慰兩個老人。

第二天,老爸回來後沒有像往常一樣一回家就抱我。他看我的眼神甚至都不一樣了。以前他看我都是親切的充滿慈愛的,可那天,他卻滿眼狐疑地看著我。

我知道,爺爺肯定在老爸的麵前說了很多我的壞話,不然老爸的變化怎麼會這麼大呢?

三個月以後,大家把我那些童言無忌的話都忘記得差不多了。

這時的山裏滿是春天的氣息,鶯飛草長,鳥語花香。一場春雨過後,山間的青草便越發的青翠欲滴,肥美可人。

這樣的時節,正是放牛的好時候。那一天,奶奶穿著爺爺給她買的春裝,高高興興地牽著她家裏的老水牛去山上放牛。忽然,那水牛愣愣地看著奶奶,眼睛血紅,像是發了瘋一般將奶奶撞倒在地。然後,那頭老水牛用她的牛蹄子在奶奶的身體上踩來踩去。

聽說奶奶死的很慘,身體被那隻老水牛踩得血肉模糊,她的臉也被踩的麵目全非。爺爺和院子裏幾個精壯小夥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水牛製服,當然,那頭老水牛當天就被爺爺叫人宰殺了。

那一天,爺爺抱著奶奶的屍體痛哭,一邊哭一邊痛斥道:“白健啊白健,我早就說了,那鬼娃子留不得,你還不信邪,你看看你媽,死得多慘?這就是你不信邪的下場。”

老爸很無奈,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該怎麼選擇呢?他沒法選擇。

爺爺不讓我參加奶奶的葬禮。他還是堅持對爸爸說我是個禍害,留不得。

這件事傳開以後,人人談我色變。我們村的村民隻要看到我都對我敬而遠之。我那“鬼娃娃”的稱號一夜之間就傳遍了白水村和泉水村。

如果我是個孤兒,我恐怕早就被全村的人打死了。萬幸的是,老媽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都在替我辯護。

老爸對老媽說爺爺不讓我去參加奶奶葬禮的時候,老媽堅決地說:“不去就不去,這都幾個月過去了,他奶奶的死還能怪到小飛身上不成?再說了,是小飛逼著奶奶上山放牛了嗎?還是說是小飛讓那老水牛發瘋了?我兒子小小年紀,真要有這種能耐,我都會交給國家,請國家好好把他培養成人才。”

老爸搖了搖頭,道:“本來我也不信,可是,娘是被牛踩死的,和小飛之前說的話太巧合了。什麼牽著牛上山,為什麼偏偏就他看到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兒子的四柱屬陰,陰氣重,容易看到那些髒東西。難道這也是他的錯?要怪的話也隻能怪你這當爸的,不選個好日子播種,不然的話,兒子怎麼會四柱屬陰?”

“嗬嗬,行,都是我的錯。行了吧?”老爸無奈地說,然後,他去了爺爺家,幫著爺爺料理奶奶的後事。

奶奶去世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老爸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怪物。可是那時我小,並不懂的這些。我隻是覺得老爸對我冷淡了,疏遠了。

一天晚上,吃過晚飯,老媽給我洗了臉和腳我便到床上睡了。老媽走出我臥室的時候,順便給我關上了房間裏的燈。

我迷迷糊糊睡著了,卻仿佛元神出竅一般清醒地躺在自己的身旁。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這個偏僻的小山村人煙稀少,本來就靜的滲人。那一刻,我覺得好像整個世界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趕緊把自己的小腦袋瓜埋進被子,嘴裏一直叫著媽媽媽媽。真希望媽媽此刻能出現在我麵前,緊緊地抱著我說:小飛乖,媽媽在咧!

忽然間,堂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我再也不敢聽了,用兩隻小手堵著耳朵。渾身瑟縮著,嘴裏念叨著媽媽。

我祈禱著那腳步不要朝我的房間走來……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我的臥室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我嚇得不行,全身篩糠似的在被窩裏抖著。

聽那聲音,就好像一條渾身長著細刺的毒蛇在地上遊走。聽得人全身刺撓。

難道是爸爸偷偷溜進了我的房間來故意嚇我嗎?

我知道,奶奶死後爸爸對我就心存芥蒂,說不定他也同意爺爺的看法,認為我是個鬼娃娃,是個禍害。

我蜷縮在被子裏,聽著房間裏的動靜,心裏害怕得不行。

我不敢掀開被子,我怕看到那些夜裏出來的髒東西……我能看到它們,它們也知道我能看到它們。自從看到奶奶牽著手上山的幻象之後,我就會不時看到一些詭異的東西,那些東西不能說是人,因為它們剛死去不久。

可是,我不想說我能看到那些髒東西,我討厭別人看我那異樣的眼光,我討厭被人叫做“鬼娃娃。”

所以,很多時候,我隻能獨自承受那些髒東西帶來的恐懼。

此時,盡管我將全身都埋在被子下麵,可我明明感覺到,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已經走到我床邊了。

一陣惡寒從我的脊梁骨升起來。

腳步聲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卻沒想,一隻硬生生冰冰涼的手,從我腳那頭伸了進來,死死地抓住我的腳。

我嚇壞了,掀開被子想大聲叫:“媽,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