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1 / 3)

靜謐的氣氛,沉靜的人聲,一切都其恰到好處,如同溫柔流淌的月色。

西河沉在朦朧睡意裏,給昌雲講她睡著時發生的故事,慢慢的,一句句:

“小妹妹給你掰過幾次姿勢,後來發現沒什麼用。”

“然後她就坐到中間位置,讓你靠在她身上。”

“……坐的筆直筆直的,好幾次,我看她自己都差點睡著。”西河低低的笑,感歎:“這哪是小妹妹,分明是小棉襖,我看啊,你幹脆改口算了……”

說到最後,西河的聲音完全沉沒,像一塊塊入海的碧玉,四周旋著晶瑩的氣泡,緩緩下沉,最後消失不見。

漸漸的,兩人微微的鼾聲響起來。

不知是第幾次,昌雲從後視鏡裏看吉遙。車還行駛在路上,不敢多看,又忍不住一次次短暫的望。身側偶爾刷過一道光,一小抹紅藍白黃,掛著藍色號碼牌,迅速出現又悠悠跑遠。

吉遙睡的並不安穩,座椅打開的角度有限,她躺在半平的座椅上,一會兒把頭偏個方向,一會兒用手臂遮住眼睛。看著看著,昌雲心裏流淌出涼涼的難過來。

西河的話,溫吞吞的,似帶著清晨鮮榨豆漿的暖氣,棉乎乎的,像吸飽了陽光的被子,抖擻著嬌俏的調侃在她耳裏一遍遍回放。

車馬不停蹄的往前,昌雲回想著半月來的日子。南京、海西,四個字,15天,2425km……大概也是她人生最煎熬的一段路。這世上,有為夢想奮鬥一生的人,有為利益不斷爭取的人,有隻求平安安穩一生的人,還有很多其他的人。她無暇顧及,也沒有心情感歎,但她終於知道自己是哪種人了,這種感覺令她心安。

昌雲感到一股久違的沉靜,從大地的懷抱中冉冉升起,再帶著草野甘醇的香味把她擁入懷中,在這強大且寧靜的力量裏,她聽見一個聲音,平緩、溫柔、毫不在意她曾經的頑皮和偏執:走出低穀,走上山嶺;遙遠的太陽,光射在你眉心。

眼前一片黑暗,深的發紫,沉的發黑。但鍾表永不停歇,它終將一步步帶來燦爛的色彩,直至把昏沉完全驅散。周而複始,亦複如斯。

昌雲沒有導航,高速下畢便靠邊停下,叫醒西河換行。

淩晨的海西,星空格外璀璨。路邊的小草裏有各種蟲子的叫聲。

西河鑽出車後跟昌雲說:“我醒醒神。”

昌雲點點頭,囑咐她別著涼,隨後拉開後座的車門坐進去。

吉遙迷迷瞪瞪的在開關車門的聲音裏醒來:“到了?”她半坐起身子,困得隻睜開半隻眼睛,夠著脖子往外看,結果隻看到一片荒蕪。別說房屋,連棵樹都沒有:“嗯……”瞅著一團黑的窗外看了好久,昌雲剛想問你看什麼呢,就見她傻乎乎的轉回頭,像隻睡得正香,被人半路吵醒不明所以的小奶貓般,拄著顆發型淩亂的腦袋,對自己可憐巴拉的喵喵叫:“這兒是哪啊……”

昌雲被萌的心都要化了,聲音不自覺溫柔好幾分的答:“到海西了,還要半個小時呢,睡吧。”

“……哦。”於是吉遙轟隆一聲又倒回去,嗓子喑啞低緩:“到了叫我……”

昌雲說:“好。”

沒一會兒就聽吉遙輕輕的鼾聲,身上蓋著的外套掉的歪三扭四。

昌雲探過身去給她重新腋好。借著星光、燈光,昌雲看著吉遙略顯疲憊的睡顏,心裏不自覺想起她這兩天的折磨:坐飛機,進急診,根本沒來得及好好休息,又坐上即將行駛幾百公裏的汽車,胸中像盛了片大海般,一浪浪拍打過來的,有愧疚、有心疼,還有無盡的自責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