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雲知道吉遙擔心自己,但無論是和張籍還是南京,其實都和吉遙沒有任何關係。她擔心自己受傷,她也不願意讓她犯險。
出租來了,吉遙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伸出拉車門,眼神平靜的沒有任何不安或憂慮,昌雲無意間覺得她成熟了許多。
成長總在不經意間,就像泥塊或羽毛,攪和著攪和著就成了窩,窩裏住著小小的鳥。
吉遙招呼昌雲:“上車吧。”
司機打開後備箱放行李,昌雲卻出聲叫停,轉身拉住吉遙衣袖,氣質沉穩,眼神語氣無不柔和,卻讓人不能抗拒:“你回家等我好嗎。”說完露出潔白的牙齒,稍一轉身便把她推向車門,自然而然的叮囑:“回去找秀秀買點菜,如果回去的早我們在家做飯,如果太晚就明天做。”
吉遙皺起眉頭,張嘴剛要說些什麼,昌雲卻先她一步,兩手搭住她肩膀,不容置喙的把人往車裏推:“買你喜歡吃的,不知道需要哪些菜就在百度上查查,家裏黃豆好像也沒了,買菜的時候萬一見到帶點回去,當然你要喝綠豆漿也可以,不過要買好一點的哦,這點錢還是有的——”
吉遙退無可退,最終一跤跌坐在後座上,她故意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乖乖回家。
吉遙咬緊牙關,眼裏噴出火來,反手一把抓住昌雲的手腕,警告的低吼:“昌雲,你別跟我裝!你是不是以為自己什麼都能扛?!”
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說?你不快樂、你很難過、你想跟我去吃飯、你不想回家——說句真心話很難嗎?自我壓抑甚至自我欺騙是不是能讓你覺得自己很偉大?
昌雲話接的很快,甚至雲淡風輕:“吉遙,你也別跟我杠。”
但凡對昌雲有點了解的人都知道,寧願看她怒如火山噴發,也不要撞見她平靜如深山老湖,因為沒人知道平靜的湖麵下究竟藏著水怪還是載滿珠寶的沉船。
不過……但凡對昌雲有點了解的人也都知道,她的世界永遠有一個例外。所以吉遙一點也不怕她,甚至一見她油鹽不進就有火,憋火傷身,所以必須放:“說了跟你一起去就是一起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別逼我做小人!”
昌雲咬牙,企圖跟她講道理:“你去也幫不上什麼忙,而且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別總有莫名其妙的責任感——”
吉遙眉頭微皺,打斷她:“我不是去幫忙的,我也沒什麼責任感,我隻是去陪著你——僅此而已,你阻止我幹什麼?耍酷嗎?”
“……”
吉遙認真起來很帥,尤其還帶著點怒氣的時候,雖然沒什麼殺傷力,但昌雲很吃這一套。
被拒絕的吉遙帶著怒氣,眼神筆直的盯著昌雲,滿臉都寫著你現在懂了?我們可以走了?還有什麼廢話要說?
“你陪著我幹什麼?”
“你不希望我陪著?”
“……不希望。”
“呸。”吉遙白她:“口是心非,一說違心話就猶豫,我早就看透你了!”
“……”
昌雲扶額,咬牙思考一秒,隨即喘著粗氣把人往裏趕:“行行行,一起去。”
見此情景,已靠在車尾準備抽煙的司機扒出腦袋,問:“一起走?”
昌雲回頭:“嗯,麻煩師傅。”
“嗨。”司機爽朗的笑笑,一邊抬起行李箱一邊說:“正常,再說今兒天也不錯,適宜小吵,小吵怡情嗎。”
昌雲撓撓腦袋,小聲說:“沒吵……”
吉遙側頭看她一眼,哼:“那是我不跟你計較。”
見縫插針。
昌雲無聲囁嚅嘴唇:這句話該我說吧?
司機來的很快,門一關,側過身子拉安全帶,眼睛從後視鏡裏看著兩人,問:“去哪兒啊二位?”
吉遙轉過頭,昌雲立馬正襟危坐報出地址,不一會兒,身邊傳來一聲嘲笑:“做賊心虛。”
昌雲不甘示弱:“這叫便宜行事。”
“切,口是心非,表裏不一。”
沒料到還要接話的昌雲瞬間瞪大眼睛,不服輸的個性促使她立馬張開嘴巴:“我——我!”結果腦子像打了結,怎麼也無法輸出攻擊指令,如此難得的招式自然令全副武裝的對方啼笑皆非:“喲……挺稀奇。”吉遙眼色玩味,心情愉悅不少:“還有你說不出來話的時候?”
昌雲竭力保持風度,扭頭裝作看風景的樣子,回:“累了。”所以懶得跟你計較!
“哦。”吉遙拖長尾音表示了解,然後好笑的看了她一會兒,腮幫子微鼓,表示正羞澀、眉頭微皺,表示正懊惱、嘴巴稍撅,表示哼,這家夥,表情管理越來越失控了,輕易能被人看穿可不是個事兒——以後多好被欺負。想著想著,心裏樂開了花,連刷手機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之後的車程裏,再也沒人說話,昌雲靠在座位上,漸漸睡了過去。
其實昌雲很貪睡,但她事情很多,起床之後直到晚上,期間總是沒什麼時間休息,吉遙以前總覺得她怎麼總是精力充沛的,後來發現她很怕閑下來,一閑下來就百抓撓心,變著法兒的找事幹,每到這時候她就淪為直接受害者,各種無聊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直到自己表示佛門本清淨,她才會一邊哼哼一邊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