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裏,趙冕和廖氏洗漱了躺下歇息。躺在被窩裏背靠著背各有所思。
廖氏掛心趙士真在宮中生活,趙冕想的卻是另一樁。等到身後傳來均勻的吐氣,趙冕知道,廖氏睡著了。
他於是小心翼翼繞過廖氏,翻身下了床。獨自一人來到了院落裏對月站了小半宿,對心中的“那件事情”還猶豫不決。
十一月的天,夜裏冰寒徹骨,趙冕竟恍若未覺。直到站得四肢冰冷了才回了屋裏。是以第二日再睡醒時,已受了涼,發起燒了。
不過他賦閑在家,不需上朝,倒也不需要告假。
他心中藏著一樁天大的事不敢說與任何人,如此焦心著,連累得病勢竟好些日子不見好轉,反而加重沉珂了。
他難受時不免想見孫子,又怕過了病氣,隻得趙士程每日帶著兒子站在院門口給他隔著窗子遠遠看一眼。
如此,趙冕的病不輕不重地拖進了十二月,又引發了陳年舊疾。
熙和十九年年底又恢複了往年的太平。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慶賀新年,路上趕路歸家的也都洋溢著歡悅的喜意。
就在一片炮竹煙花的熱鬧中,開啟了熙和二十年的元月。
道路解凍,萬物複蘇,田間的百姓亦開始春耕播種,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就在滿朝大臣高興地議論著接下去一整年的施政謀劃時,從北麵傳來一封八百裏急報,打破了大周內外的平靜祥和。
燕雲守將焦仲裕並參知政事雲裁聯袂上書:秦國新帝真武帝領著五十萬兵馬越過燕雲防線,闖入大周,兵鋒直指京城!
舉朝嘩然!
新繼位的真武帝收伏了幾個兄弟坐穩皇位的事,年前就已傳到了大周,隻是眾人見真武帝沒有再掀兵事,正漸漸放下了心。
誰知剛放了一半的心,還沒落下來,秦軍就大舉入侵?
秦軍正是借道一處隻有中原朝廷知道的密道暗度陳倉,突然從小道殺出,打了大周一個措手不及。
秦國如何會知道隻有大周朝廷才知曉的機密?
眾臣不禁齊齊看向禦座之上的熙和帝。
熙和帝也正驚怒、疑惑,隻是強自壓製心緒,麵上卻不顯分毫。
周秦之間確有一處隱秘小道可使燕雲防線形同虛設,但,大周的朝臣們雖有一些人聽說過此事,也都僅限於耳聞而已!普天之下確是隻有大周皇帝一人掌握著密道的地圖!大周開國之初,在探子無意發現這條密道之後,當時還未駕崩的太祖爺將此事告知了兒子和弟弟。因而太宗爺在繼位後就暗中安排人手守著密道,但凡有人接近,無論是周人或是秦人都就地斬殺!
若是秦軍懂得密道所在,即使熙和帝不願承認,但恐怕——此事十成十與死去的周衍脫不開幹係。否則秦人要有多大的運氣才能在發現的密道之後能夠不驚動守在暗處的守衛將繪製成的地圖送回秦國?
熙和帝這會兒總算反應過來,周衍臨終時說的那句“好戲在後頭”是什麼意思了!
一場廷議雖亂哄哄的,但結果是沒有懸念的,大敵當前,先一致對外——秦軍雖取巧越過燕雲防線,直入大周腹地,但好在不幸中的萬幸是,雲裁帶著封爵聖旨北上時曾為了抗擊秦先帝調動了南邊兵力駐紮在密道出口以南的一處關卡待命。這個時候,這批兵馬居然就正好派上了大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