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是這樣,那女人是固然專為你準備的,所有昌令縣裏的怪事怪物,也全是我放出來的線索,故意鬧開來,就是為了讓你這個新上任的縣令有案可查。”趙湘含笑,口氣輕鬆得不得了,人命關天四個字,竟是看得塵埃都不如。
沈緋衣怒到極處,喉口處都微微發甜,像是出血了,他哪肯對人示弱,態度反而更加強硬起來,看了季克榮,“說到配製秘藥,若是沒有猜錯,這位季先生就是你的得力助手吧,不光是他,大宋所有本領超絕的雜耍藝人,劉逢吉、張金錢、李外寧,還有我的本家師叔程玉璞,想必都已歸屬你門下,鑽研些個妖魔伎倆蒙蔽世人,你要幹什麼?莫非還想造反不成?”
“咦,你又來套我話了。”趙湘怎麼肯上當,側首一笑,燈光便在他臉上罩了層猙獰的陰影,“你倒不是個愚蠢俗物,人人都當是妖魔鬼怪,隻有你看出懸絲傀儡的門路來,其實懸絲傀儡算得了什麼,縱然那次在莊南懸給你看的藥發傀儡,也是搏人一笑的玩意兒,最最精妙厲害的,卻是我手下的肉傀儡。”
肉傀儡?田七與沈緋衣不約而同又看了一眼蘇蘇,木知木覺,死氣沉沉,與坊間市井耍弄的人偶有何不同,這兩人本性最驕傲要強,此刻卻滿懷苦楚,也不曉得蘇蘇是否有知覺,世上所有的酷刑,雖然也會慘絕人寰,卻都是由皮肉而生,哪會如此囚禁魂魄,真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概永墜阿鼻地獄,世世不得超生,便是這個意思吧。
“違天理傷陰鷙,你也不怕絕子絕孫?”
“少廢話。”趙湘毫不理會,拍了拍手,“放心,我不會令你死得太容易,上天給你的絕妙色相,大好皮囊,浪費了豈不可惜,連同旁邊這位田公子,也是資質絕妙的仙品,天生的肉傀儡,再加上季先生的妙手奇方,大事方能成功!”
季克榮冷眼旁觀,聽他發話,才慢慢的踱步出來,“不錯,此二人確是神仙體態。”
他輪流打量沈緋衣與田七,自上而下,仿佛一直能看到他們的五髒六腑裏去,兩人心中厭惡之極,看著一條毒蛇的表情回視他。
“你們這麼瞧著我,想是覺得我同那些江湖術士沒什麼兩樣,隻會騙些銀錢,是麼?”
“不錯!”田七冷笑,“不過是些裝神弄鬼嚇唬人的把戲,你還真以為自己是聖人轉世了!”
“唉,你是看過骷髏戲的人,怎麼還不肯明白?那豈是尋常的把戲,要知道木偶製得再精致,不過是件死物,哪有人的靈性與特質在裏頭。”
“所以你把活人製成傀儡,一具具僵而不死的活屍?”沈緋衣肩部以下毫無作為,唯有雙烏黑的眸子怒不可遏,欲施菹醢之刑。
“我倒是比較喜歡用‘肉傀’這個名字,你看他們,可不是向鬼一樣的人嗎?”季克榮微笑,下流、狠毒、卑鄙無恥都不重要,他隻是喜歡操縱別人,臉上甚至帶了驕傲的表情,“如果可以,我更喜歡把你們製成活動骷髏,知道麼?方才你們看的骷髏戲隻能支持半個時辰而已,我還不懂得怎麼控製秘藥的劑量,不過不要緊,再多些時間,就能找到令骷髏活動得更長久的竅門。”
“呸!什麼秘藥,完全是魘勝之術!你這千刀萬剮的屠夫!”田七用力啐他。
有幾滴唾沫濺在季克榮臉上,他頭發絲都不曾動了半分,甚至都不想伸手去擦拭,隻顧淡而無味地往下說,“魘勝之術?大錯特錯了,此藥與玄術無關,完全都是人為。古時就有死者服三斤玉泉,死後色澤如常,屍首三年不壞之例,可見人的身體是可以與魂魄分開存在。先前我四處遊曆,曾見過一種食人蛛,喜以口中毒刺麻痹獵物,存在巢穴中慢慢吃盡,直至最後一口時,獵物仍是活生生的,隻是無法動彈罷了。人之所以成為萬物之靈,因為懂得采取萬物之精華,我看沈縣令也是大智大慧的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