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風千翌,心中似乎有紫血在慢慢滴出。你其實求之不得吧!?能和我一起被關在封閉的電梯裏,你應該很高興吧!這樣你就可以肆意地宰割我……

黛雪落以往看到的和電梯有關的恐怖事件,全在這一刻浮上了心頭。電梯殺人事件、電梯施暴事件、還有電梯性騷擾事件……

她忽然還想起了那被強暴後殺害,還被塗滿油彩的裸屍,頓時從靈魂深處發出了顫栗的尖嘯——雖然她沒見過實物,但仔細想想就知道它們會是什麼樣子。看著裝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風千翌,黛雪落隻覺得窒息——憤怒、鄙夷、恐懼……無數種情感扭結在一起,足以讓她的肺暫時失去功能。

“說起來……”風千翌對著電梯門自說自話了一會兒之後,又對黛雪落說:“你是怎麼了?為什麼隻是看到電梯壞掉就緊張成了這個樣子?身體不舒服麼?”

他微笑著,眼中的單純和善良無懈可擊。今天的他仍然是那麼的賞心悅目。那頭長度適中的頭發依舊清爽飄逸,黑亮的劍眉仍然像畫出來一樣清秀,清澈透明的眸子裏波光流動。

黛雪落不願看他的臉——此時看他的臉會覺得眼睛被灼得很痛,用力地把目光往下一挫,恰巧把目光落到了他的墜子上——初春尚寒,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外套,領口稍微拉下了一點,露出裏麵黑色的薄毛衣和一枚金色的骷髏墜子。

撲倒(1)

這墜子可不是從小攤上撿來的便宜貨。黛雪落偷偷調查過,他戴在脖子上的,可是標準的藏族骷髏。和漢人不同,藏人把骷髏看作吉祥的聖物,經常把骷髏形的飾品戴在身上尋求保佑。

風千翌的墜子據說是花大價錢從藏人那裏買來的古物,是標準的黃金打製,眼窩裏鑲嵌的,也是貨真價實的褐色寶石。

此時這對褐色的寶石正在骷髏的眼窩裏閃著詭異的光,讓黛雪落覺得那有一對眸子盯著自己,心口頓時像被人打了一記。

“你怎麼了?很不舒服?”風千翌已經走到了黛雪落的麵前,此時的神情是殷勤的關切。黛雪落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要石化了。

她感到他的氣息正像一個黑色魔鬼張開懷抱朝她包圍過來,他那如幽深湖底一樣美麗的眼睛也像黑洞一樣恐怖莫測,裏麵似乎有潛伏的妖怪,在黑洞深處悠悠地打著轉……

風千翌的眉毛忽然顫動了一下,仰起頭朝電梯頂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黛雪落不由自主地也隨著他向上看去。

他忽然猛地把黛雪落推到了。黛雪落重重地倒在地上,背部被堅硬的地麵撞得生痛。風千翌則是撲倒在黛雪落身上,幾乎把整個身體壓在了她的身上。

黛雪落的感覺不亞於被惡獸壓在了身底,終於擺脫恐懼的束縛,驚叫了出來:“啊——你幹什麼?”

風千翌沒有回答,電梯的燈卻怪異地閃了幾下,接著竟“砰”地一生爆炸開來、黛雪落的眼前頓時漆黑一片,臉上劃過幾絲冰涼的刺痛。電燈爆了?

“哇,好險!”黑暗中響起風千翌心有餘悸的聲音:“我聞到電路燒焦的味道的時候還以為是錯覺,沒想到電燈真的爆了。現在東西的質量,真是要不得了。”

黛雪落渾身一顫,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似乎在這一刻全部繃斷了,噴出猩紅、但是旖旎的血花。他這是在保護她?不是想殺她?也不是想非禮?

撲倒(2)

危機過後風千翌便很君子地從她身上挪開。黛雪落聽到他踩著滿地的玻璃屑“卡拉卡拉”的聲音,慌忙說:“你要小心!”

話出口之後她忽然感到全身的血都像岩漿一樣燙了起來,一時間激動得要暈去——剛才她是被他緊緊抱著的啊!

她會如此激動,當然不隻是因為愛意,還因為現在的風千翌不知是良人還是魔鬼。一股莫名的衝動像岩漿一樣在她心底噴發開來,一股腥鹹的味道直衝到她的喉頭。

不管他是善是惡,給她一個結論吧!她在心底痛苦地叫著。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哪怕她會為這個結果肝腸寸斷,也比現在這樣強——她現在簡直像被兩股力量朝相反的方向拉扯著,幾乎要被撕裂了!

圖書館的工作人員很快趕來,撬開了電梯,把他們救了出來。圖書館在每個電梯裏都裝了監控錄像,一個電梯裏發生異常,工作人員很快就能發現。

風千翌還惦念著她臉色怪異,問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她呆呆地看著他,心中是淡紅色的茫然——心底的猩紅和黑暗已經減退了,心情裏不再有血色,甚至接近粉色。她恍惚地告訴他她沒事,他便微笑著和她告別——他當然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離去,腦子裏一片空白,心裏卻像有什麼東西在鼓動崩裂。一股刀絞般的心痛,像暗泉一樣,慢慢地從心底湧了上來。

天空中響起了悶雷。雨“嘩啦啦”地下了下來。黛雪落離寢室隻有幾步路,卻不願意跑起來,在雨裏像一個蝸牛一樣蹣跚而行。

她現在需要雨。大雨淋身時那冰涼的顫栗正一點一點地把她從迷亂中拉出來。她現在必須從迷亂中出來,因為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她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