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將勞動果實中的一小撮賞給搬進樓房的無聊房東們,餘下的便全部用於衣食住行供小孩上學打麻將牌。
路間所見每張臉均是陌生的,隨著綠燈的閃過,當紅燈再次出現時,已然換上了一批更為陌生的臉。
百姓們努力地勞動,共同締造著美好的生活,空氣裏處處洋溢著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勃勃生機與無限魅力。
從鄭義家出來後,我打了個電話到三子招待所,服務員小朱說宋強到鄭州有事去了。從她的口氣聽招待所大概還一切正常,我也就沒再細問。
我列舉了不少名勝景點介紹給鄭義他都說玩過了,曆史博物院又嫌太遠而且不知道人家今天開不開放。最後鄭義還是選擇了夫子廟,他說在那裏可以買一些便宜而好吃的東西帶回給家裏的妹妹。
我這才想起竟忘了給夏鹿鹿買北京紀念品,如今也隻好來一出假貨真辦了。
夫子廟自古便是以人多聞名的場所,可我卻從沒覺得它究竟有多大**的地方。除了一些特產的風味小吃之外也實在難以教人流連忘返。路上滿是些二道販子們用喇叭叫賣的什麼諸如十塊錢一件的垃圾襯衫大甩賣之類。受過高等教育的鄭義畢竟對這類瑣事也沒多少興趣。但他一問我古玩市場在哪兒我就亂了,反射式的警覺令我疑心起他是否已於昨夜悄然窺知了曼生壺的秘密來。終於經大腦排除了可能性後,我才佯作無事地指了方向告訴他往前走左拐並派他先過去說我需上個廁所。值此,我卻發現背後已叫一個許多人圍成的水泄不通的圈子堵死走不脫了。我以為搞不好能又是軋死了什麼人物。在人群最外麵,一個穿黃皮夾克的小男娃因為個子矮夠不著看正使勁來回往上跳,而他身旁的中年婦女則一邊嗬斥之一邊把頭朝人堆裏伸並不時同一齊看熱鬧的家夥們搭訕。
忠實的耳朵們替我搜來的情報大約是一個推自行車的顧客為了一雙劣質皮鞋在同老板吵架。
鄭義手裏握著兩根烤鵪鶉跑過來:“夏教授,那邊有好玩的。”
接連幾間一氣嗬成的豪華小樓,文欞繡瓦,畫棟雕梁,前廊由兩根大紅漆的柱子撐起,頂上豎一塊金邊藍底白字陰刻的匾,曰:墨鶴軒。這種地方,我已經二十幾年沒來過了。
“這就是你說的好玩麼?你還真迷上去了。”我沒精打采地看著意氣風發的鄭義說。
一個相貌鄙俗但不猥瑣的矮男人一聲不吭地坐在櫃前刻私章,我跟鄭義望了他一眼見沒反應便上了樓,那矮男人也依然不吭聲。樓上,我們看見有兩個女人正在吃不知什麼牌子的快餐麵並吹牛,其間布滿了各式的名家字畫。
“這兒有張您的作品”。鄭義嚷,“標價三千塊哩!”
“是麼?”我稍稍驚詫了。
連印刷品都不如的冒牌貨,居然敢赫然地在落款處署著“夏散舟”的字樣,我頓時火冒三丈。
不知什麼時候剛才那個刻私章的矮男人走上樓來到我們跟前問:“買字畫麼?”
“查戶口,你們營業執照呢?”我冷冷地從口袋裏掏出證件。
矮男人指了指側麵牆上落滿灰塵的執照,客氣中透著幾分不安地遞過煙來:“我們老板今天不在,你們……”
“少來這套。”我不客氣地說,“跟你們老板講這兩天回來不要亂跑,我隨時再過來。”
“要學仿先練個二十年!”鄭義臨出門前忿忿地拋給矮男人這句話。
那廝一臉莫名其妙。
出來時鄭義對我是否在行政部門幹兼職工作產生了好奇。我隻是微笑,不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