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到場的觀眾朋友們帶來的家藏字畫敷衍了當場的鑒定。我又一次意外地遇見了一直隱身於角落裏久違了的郝際文先生,他今天拿出來的竟是一張明朝才子徐文長的立軸拓片。我不差累黍地告訴他這隻是一件用印刷品翻刻上石複又拓出的東西,由於技術有限許多筆法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有所失真了,因而幾乎不具有任何收藏價值。我建議他可以去新華書店買那種高清晰度精印的墨跡本,價格不會超過五十元。郝際文不自在地向我和那位漂亮女主持人道了聲謝便回去了自己的座位。節目的最後,總經理王兵在鏡頭前宣布《膽膽膽帖》將於下月中旬在盛河拍賣公司第一拍賣現場拍賣,原則是先國家後個人;先博物館後收藏愛好者;先中國人後外國人。然而我們誰都清楚究竟鹿死誰手最終必然還是要由金錢的數量來決定的。那時候我們國家還沒像現在這樣有一個嚴格的定向拍賣,記得去年也是在天津的一次拍賣會上,幾件為數不多的古陶片就是國人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金毛鬼們再一次以巨資掃蕩走的。我還曾經幼稚地揣測國家為什麼不能以強製性的手段保存國寶哪怕動用國庫的力量去收購一切流失的奇珍,而非要讓各博物館各國人民你爭我奪弱肉強食。好在現如今時過境遷,定向拍賣的大好設想終於實現了,而我也由此明白了一個道理:文人,永遠也別想搞懂政治是怎麼一回事兒,搞懂了,你也就已離文人很遠。
我不在乎當什麼文人,我隻盼著能盡早地以極卑劣的手段實踐一回偉大的愛國主義理想。但機會卻總是不來光顧遲遲等待的我,我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那天散場以後我沒再見到郝際文。
也正是從那天開始,一個名叫丁夢蕾的姑娘闖進了我的世界。她的出現,糾偏了以後我的很多事。
她長得居然敢跟我幾十年來銘刻於靈魂中唯一的那位比我生命更重要的愛情女神那麼像!
丁夢蕾是一個已經二十八九歲了的大齡處女,我們的第一次目光接觸正是在《膽膽膽帖》拍賣宣傳節目的錄製現場,她是台下的觀眾之一。當時的我並沒有覺得這個姑娘有多麼地顯眼,我的全部心思都被集中在了那件名帖之上,其它的一切寂滅幻化皆不在我的視聽之列。那天記得她是拿了叔叔家的一幅畫給我看,無常真人的近作。見到這幀小品時我的心裏有說不出的激動,我告訴她這乃是一幅極具收藏價值的絕世神品,無常真人境界太高走得太遠遠到極少可以有人望見其形跡。她笑了,滿意地笑了。她看我的那種眼神仿佛是遇到了前世的知音,盡管她永遠也未必可能明白無常真人的格調也罷。
我們的第二次目光接觸是在節目結束之後,我們鬼使神差地在電視台的門廳裏再次邂逅了。直至這時,我才知道了站在我麵前的這位丁夢蕾姑娘原來竟然是我國為數不多的極地探險家之一。她前不久才從南極返回祖國進行短期休假,因為叔叔的事兒忙她便代為來到節目現場鑒定家藏的這幅寶畫。經過聊天,我發現這真是一個太了不起的姑娘,年紀輕輕便踏遍了地球的極致。那天我們互留了地址與聯係方式,她告訴我後天她將會接受電視台的專訪,請我也為她當回觀眾如果有空的話,我同意了。理由是她的長相令我心潮澎湃,她簡直太像那位令我少年時代直至今日依然魂牽夢縈的理想愛人阿芙洛狄蒂了,盡管她分明長著一張中國臉也仍不能改變我的看法。在她那雙澄澈的眸子裏,有且隻有誠摯的嫵媚。還有她那**的鼻翼、耳廓、甚至唇齒……嗬!這是一種多麼能令男人的五髒為之蕩漾的美色呀!這種美色是人間所有的辭典裏都不可能找出適當的詞彙來形容的。我願意跟擁有這種美色的姑娘交往,不論這條理由成立與否,我究竟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