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活動安排表的事,慶介心裏一驚。不過好像蘭手裏拿著的是某人寄來的信件。遠遠地能看到在沒有一點裝飾的便箋上,密密地寫滿了小字。
蘭抬起頭看向慶介。
“川島君真是夠粗心呀,忘了那麼大的東西。”
她微笑著,用目光向房間的一角示意。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和整個房間的氛圍很不協調的慶介的運動包正放在那裏,給人一種孤單的感覺。
“真抱歉,我本來沒想偷看的,可是因為包的拉鏈有些開了,不小心看到了裏麵的東西。真讓我意外呢,川島君原來在打棒球呀。”
“哎?”
“你看,包裏有新買的棒球釘鞋呢!真好,棒球。甲子園的比賽我可是一場都不落地看了哦。‘砰’地將白色的小球擊回去的聲音,多麼讓人舒心啊。”
蘭一邊說著,一邊坐在床上作出擊球的姿勢。卻不小心將放在膝蓋上的信紙和信封震落到床下。蘭“啊”地低呼一聲,忙伸手把飄落在地的紙片撿起來。
因為拿了運動包馬上就“拜拜”有些不禮貌,慶介找了個話題,半開玩笑地問道。
“那信是誰給你寫的啊?莫非是情書?”
按照慶介的想法,要是自己猜對了她一定會很害羞,要是猜錯了,她一定會笑著否認。
可是蘭的反應卻不屬於這兩種類型。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寂寞的微笑,輕輕撫摸著信紙淡淡地說。
“這不是普通的信。這是‘死後文’啊。”
“哎?死……後文?”
慶介重複著這個從未聽說過的詞語。
蘭微微一笑,接著說。
“是啊,死後文。這是死去的人送來的信哦。以前住過的醫院裏,有一個老奶奶得了和我一樣的病。因為互相對彼此的病痛十分了解,我回家療養之後她也常常跟我通信……可是昨天晚上,她去世了。為了鼓勵我,她特意給我寫了信。她說她已經活得夠久了,但是小蘭還年輕,可千萬不要向病魔認輸啊。”
“……啊?”
蘭在說什麼啊?
死去的人送來的信?
死後文?
慶介再怎麼容易受騙也不可能相信這麼荒謬的事情啊。
注意到慶介的神情,蘭不高興地撅起嘴。
“啊,你在懷疑我是不是?你看,這信封上的郵票是純黑色的哦,這種郵票哪兒都沒有賣的吧?這是死後文專用的郵票哦。而且這死後文,是由一個名叫文伽穿著舊式郵遞員服裝的女孩子送來的。她有一個同伴叫做真山。你知道嗎,太神奇了,真山不是人類,而是個愛說話的手杖!它說它是魔術道具呢!”
蘭滔滔不絕地說著,這麼具體的話聽上去似乎確實有幾分真實性。慶介不由得仔細聽了一會兒。可是轉念一想,又使勁搖了搖頭,像這種動畫片裏麵才會有的情節,已經是高中生的自己要是還把它當真,隻會被人嘲笑了。
蘭帶著滿是期待的眼神望著慶介,終於不滿地嘟起了嘴。
“……川島君,不相信我嗎?”
“當然不信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呢!”
“啊,真過分。你老說我撒謊。好吧,那等我死了以後,我就給你寫死後文。你說人不會那麼輕易死去,可是人真的是會死的。要是真的有這樣的信寄到你手裏,你一定就相信了吧!”
——等我死了以後。
這句話觸動了慶介的記憶,昨天看到蘭偷偷哭泣的身影又浮現在腦海中。
人真的是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