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香最後的樣子。
血從身上的傷口進出,她踉蹌著倒在了地上。我記得仰天噴出的鮮血,似乎將月亮也染紅了一般。仿佛那血也沾濕了我的手臂一樣,我到達公園以後不停地洗手,但那種被泥水般的血黏附的感覺卻總是揮之不去。哪怕是現在,我都覺得手臂上仍有看不見的幹涸血跡在啪啪作響。
我抬頭仰望天空,忽然眯起了雙眼。映人眼簾的,是帶著月暈的朦朧的月亮。我向它伸出雙手,吟詩般編織出話語。
不管怎麼擦。
不管怎麼擦。
同胞的血都束縛著我。
幹裂的是誰的血?
幹裂的是我的心?
啊,朦朧的月亮啊。
看著我。
用你虛妄的月光洞悉我的心。
呼喚我真正的名字。
——我,是誰?
哈哈哈,笑聲融化在空中。隻有天上的月亮散發著冷冷的光芒。
* * *
教室裏從一大早就充滿了騷動的氣息。但這也是沒辦法的,半年前,離這裏不到三公裏的地方有高中女生被殘忍殺害。兩個月前,又發生了附近短期大學的女大學生被殺事件。
而今天早上。
同班同學吉野靜香失蹤這一話題如同罹患率極高的傳染病一般席卷了校內。看著靜香空蕩蕩的座位,會害怕也是在所難免。
如果細心傾聽,能聽見與靜香關係不錯的朋友用“說不定隻是單純的離家出走”這樣的說法來安撫自己和他人的情緒。但說出這話的人也明白,這隻不過是一種良好的願望罷了。大家都清楚,隻是不敢說出口。所有人心中都在這樣高呼。
靜香那樣的人會離家出走?不可能!
她被殺了!
被殺人狂殺死了!!
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我急忙遮住嘴。太可笑了。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同學們真是太可笑了。我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胸口的口袋,裏麵裝著那個信封。
如果我現在把這封信——靜香寫給我的信——公開給這裏的所有人,他們會作出什麼反應呢?
會對我的行為感到憤怒嗎?
會因為信中的內容而嚎啕大哭嗎?
一想到這兒,我就有種非常愉快的感覺。我死死咬緊了牙,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正當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心得不能自已的時候,忽然有人將手放在了我的肩上。我回過頭,隻見是同班的河合陽子。剛才安慰其他同學的就是她。
陽子微笑著,努力裝出開朗的語氣對我說道。
“怎麼了,渡?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沒吃早飯?”
“啊?啊,嗯,沒事的。”
我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這樣回答道,但也沒忘記在裏麵加進一點憂鬱。將自己演繹成一個為同學的失蹤而心痛的人物,是為了不讓周圍人察覺到我的異常必不可少的行為。
陽子似乎完全被我的演技迷惑了。明明我都沒提到靜香的事,但她還是努力勸慰我道。
“不必擔心靜香。你想,我們這種年齡會有很多煩惱不是嗎?有時候確實會想要離開學校和家裏,一個人靜靜地思考一些問題。一般來說離家出走這種事我們隻會想想,不會真的去做,但靜香這個人比較衝動。隻是這樣而已,對吧?” 、
我對於這樣的陽子很有好感。陽子和靜香是很好的朋友,她明明已經為靜香擔心得要死,卻還有這份心思去安慰別人,對她的堅強我甚至覺得有些尊敬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