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懲院。
晶瑩的白雪,如柳絮一般,在半空中飛舞盤旋,最終緩緩地墜落,不著痕跡地撫落印在地麵上的腳印。
顧傾寒抱著暖爐,朝著那微微敞開的牢獄大門走去。
“六王爺,且慢。”
待顧傾寒走到門邊,守在一旁的衙役,忽得伸手一攔。
他那張慣常掐媚討好的嘴臉上,此刻卻暗含輕蔑。
隻聽他冷冷地瞥嘴道:“六王爺想必應知曉,一旦入了這地牢,管你曾經是達官貴人,還是皇子貴妃,都沒有多大意義,在我們內懲院這裏,就隻有審訊人和被審訊人這兩種身份。”
“所以呢?”顧傾寒反問。
他的聲音,極其平淡隨和。
猶如靜謐的湖泊,無一絲蕩漾的波紋。
那一副醜惡嘴臉的衙役,在對視上顧傾寒的視線時,心中莫名一怵。
他便不敢再過分囂張,隻是指了指顧傾寒手中的小暖爐。
麵無表情地開口:“六王爺,你來這兒是受審訊的,而不是過來享受的,所以,依照咱們這兒的規矩,你是不可以帶這些個東西進去的……”
他一邊說,一邊就要伸手去奪顧傾寒手中的那個暖爐。
顧傾寒瞟了一眼衙役眸中的貪婪,還有衙役那隻即將要觸碰到他身上的粗糙手掌。
眨眼間,他就揮出了一掌。
他的力道看起來很輕。
但是,卻讓對方發出了殺豬般的淒厲慘叫聲。
緊隨其後的,便是顧傾寒那矜持高貴的清冷嗓音,“你該感到慶幸。”
那衙役捂著被折斷的右手,額間的冷汗簌簌地往下冒。
他抖著蒼白的唇瓣,惡毒地瞪著顧傾寒,哪裏還有往日的小心翼翼和尊重?
顧傾寒滿不在乎地理了理寬廣的衣袖,繼而說道:“若是你肮髒的手,剛才觸碰到了本王的衣袖,那麼現在,你的右手就不僅是被折斷的懲罰了,而是碎屍萬段。”
最後四個字,他是勾著笑意念出來的。
傳在那衙役的耳中,就如一道魔咒。
讓他覺得一瞬間就墜入了萬年寒冰之中,僵硬地整個身體都不敢再動一下。
顧傾寒抬起眸子,不屑再看那攀高踩低的衙役一眼。
他捧著留有餘熱的暖爐,緩緩地踏入牢獄的大門。
入門的那一刻。
一股陰冷的氣息,夾雜著糜爛酸臭的腐朽味道,如漂泊的大雨一般,洶湧地砸落到顧傾寒全身,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他從小到大向來都是享受的主兒。
何曾步入過這樣糟糕差勁的環境?
那刺鼻的味道,一陣一陣的的襲來,他忍不住捂著蒼白的唇瓣咳嗽兩聲。
如畫的眉宇,也不適地蹙起。
隻是,他並未多言。
而是掀起寡淡深邃的黑眸,將四周的大致環境,悄無聲息地收入眼底。
黑漆漆的高牆上,掛滿了稀奇古怪的鐵質道具,那鋒利的尖端上還沾染著幹涸的黑血,似乎在訴說著曾經有人遭遇的殘暴和可怕處境。
再往裏看,穿著牢服的囚犯們被困在堅實的鐵籠子裏,他們的目光呆滯,麵目僵硬,沒有一點活人該有的氣息,鐵鏈相撞發出的叮當聲,就似催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