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安不自覺地搖頭。
抿成直線的薄唇,下意識地張開,反複輕喃道:“不,我沒有……”
縈繞在他耳邊的怯弱聲。
陡然變得尖銳起來。
仿佛化作了一根根閃著亮光的鋒利銀針,狠狠地紮著他那自認為堅硬如石的心髒。
滾燙的熱流,穿過裂開的針孔,一點一點地向外蔓延,逐漸包裹住他的心髒,以不可阻擋的力量,緩緩地化開了心髒表層的冰寒,展露出朦朧的熱氣。
“我沒有想過要你死的……”
胸口傳來的陣陣刺痛,讓周梓安很不適應地皺緊了眉頭。
五年來……
那個人默不作聲的付出和陪伴。
說一點沒看到,一點沒感覺到。
那肯定是騙人的。
但是他卻閉上眼睛,封閉耳朵,故作不知。
僅僅是因為……
那個為他付出的對象,並非他放在心坎兒上的人。
所以才會不在乎,才會理所當然地將之徹底忽視。
那個人在他的心中……
隻是一個失敗的替代品。
他笑著站於千裏之堤,以高高在上且滿不在乎的姿態,隨意地睥睨著腳下如螻蟻一般卑微的那人。
哪裏知道……
螻蟻雖小,意誌卻堅。
日日匍匐在他的腳下,終於在某一日,他無意間低下頭,垂下眸的時候,竟發現……
千裏之堤,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潰於蟻穴了。
那個時候,他便覺得。
與其執著地追求那個他永遠得不到的人,不如停下腳步,回頭看看那個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的人。
想通這點之後。
他承認,在某一瞬間。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放鬆感。
所以在病毒爆發的那一天晚上,當顧葉小心翼翼地央求他回別墅共進晚餐時,他雖然有些放不下架子,但最後還是開口答應了。
然而……
花束買好了,車子也已開到半路了。
他卻忽然接到了一通等待已久,以至於漸漸絕望的電話。
看著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墨誼’二字,他那本欲化作靜湖的心,忽得就被丟進來的石子給打破了。
而剛才下定決心想要忘記的人。
驟然間便占據了他的整個大腦。
他抬起冰涼的手掌,死死地捂住酸澀的雙眸,眼淚卻阻擋不住地順著指縫往外流。
等到眼淚流幹了,他那搖擺遲疑的心,才算定下來了。
既然已經作出了選擇。
那麼注定有一個人要受到傷害。
或許是因為初戀的緣故,也或許是源自於他的處男情節,他想來想去終究是選擇了徐墨誼。
於是,他壓抑著煩躁的內心,粗魯地趕走了顧葉。
顧葉走之後,他推開大門。
站在門口,望了很久很久。
直到牙齒被凍得禁不住打顫,他才陰鬱著一張臉轉身回了房間。
後來,他便獨自一個人坐在昏暗的房間裏。
他在等……等那個答應回來看他的徐墨誼。
等到黎明破曉。
也依舊未曾等到。
他本以為自己會心碎,會悲痛,會大聲地咆哮。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
反而,是出奇的平靜。
他理了理身上穿了一夜的西裝,彎腰撿起顧葉臨走前掉落在地上的相框,輕輕地撫摸著上邊那個彎著嘴角笑得一臉羞澀的女孩兒,“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