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這還是顧博延第一次聽到有人當著他的麵，罵他混蛋。更離譜的是，罵他的這個人，還是他從小養到大的妹妹。
因此，一時之間不免有些怔愣。
他在心裏反複咀嚼了兩遍，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視線緊緊地攥著顧葉，淡色的唇角雖然是向上勾起的，但是拉扯出的弧度，卻是無情的。
隻聽他壓低嗓音，陰鬱地喊了一聲顧葉，其中透漏出的警告意味，絲毫不加掩飾。
連鬼都不怕，顧葉會怕他？
洋溢在顧葉頰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她懶懶散散地瞥著顧博延，眼神裏的情緒，帶著三分輕慢，三分嘲諷，還有四分的不甘示弱。
顧博延自覺身為哥哥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他額上的青筋，幾乎是在下一瞬就突突地跳動了起來，就連他吐出口的訓斥，也似被寒冰裹住了一般，“顧葉，你……”
可惜，顧葉根本就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
隻見她一把丟掉懷中的貓咪，忽得向前傾身，十分依賴地鑽進顧博延的懷裏，模仿著六六跟她撒嬌賣萌的無恥樣子，小腦袋在少年的胸膛上，蹭啊蹭。
剛才還對他挑釁的小人兒，轉眼間，就已經蹭到了他的懷裏，軟軟糯糯的，使得他心頭的怒火，不由得一滯。
顧博延微垂下頭。
映入眼簾的，首先便是顧葉那張明媚討喜的嬌俏小臉。
“哥哥。”顧葉甜甜地喚了一聲。
她圈在少年腰身上的小手，也微微收緊了幾分。
等到對方的視線與她對視上時……
顧葉扶了扶已經蹭歪的花苞頭，眨著霧蒙蒙的大眼睛，深情且鄭重地開口，“歐巴，撒浪嘿！不要生氣好不好？”
顧博延：“……”
憋了一肚子氣的顧博延，提溜住顧葉後頸上的衣領，一把將某人甩到了後車座上。
車子再次駛上正軌。
顧葉乖乖地坐著，對於顧博延幾次三番透過後車鏡，掃到她身上探究懷疑的視線，她都很自然地選擇避開。
然後，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指，靜默地欣賞著那新冒出來的倒尖刺。
自己養大的小姑娘，突然就變質了，是不是很奇怪？
想知道答案？
本姑娘就不告訴你，嘿嘿！
“嗡嗡嗡——”
顧博延的手機屏幕亮了。
他隻瞄了一眼來電顯示，就十分迅速地接了起來。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小，坐在後車座上的顧葉，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但是至少可以分辨出對方是一個女性。
至於這個女性是誰……
顧葉瞥了一眼顧博延眉眼間隱隱浮現的溫潤，不難猜出。
除了自帶主角光環的齊婉，大約不會有第二人選了。
“你先別急，我馬上去接你。”顧博延一邊接電話，一邊打著轉向，緩緩在路邊停下。
待車子停穩之後，他轉頭望向顧葉，“下車。”
顧葉看了看車窗外，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偏僻柏油道，就讓她在這裏下車？
“我有點急事，今天就不去學校了，你自己打車去吧！”顧博延見顧葉坐在那裏不動，有些不耐煩地補充道。
顧葉：“可是，我……”
電話那端的人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隻見顧博延跟她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安靜，然後就聽到顧博延對齊婉溫和地開口：“比起去學校學習，你的事情更重要，好了，你先在附近找個地方坐下，我很快就到。”
“哥哥，你可以先把我送去學校嗎？這個地方的出租車很不好打。”
“急事，等不了，你先下車，我給你叫車。”
顧葉抿起唇，不再說話。
她拉開車門，走到下去，在顧博延發動汽車的前一秒，她敲響了顧博延旁邊的車窗。
顧博延皺眉，“還有什麼事？”
顧葉勾勾手指，“哥，我看著後車輪好像有些癟，你快下車看看是怎麼回事。”
顧博延雖有懷疑，但也沒有多想。
他推開車門正打算去看一看，胳膊就忽得被用力拉了一下。
然後，在他踉蹌著站穩身體的間隙……
某個小機靈鬼就已經麻溜兒地躥到了駕駛座上，啪的一聲落下車門鎖，嗡的一聲就竄出了好幾米遠。
隻留下一個目瞪口呆的少年，和一串黑乎乎的汽車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