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當時多虧了道桐先生。也不完全是出於報答,總之我同意留下來幫他照顧這些女兒,不知從何時開始就住在這裏了。我再想想,也許原本我就適合這裏,適合這種極度封閉的世界。也許是沒跟外界接觸長大的吧,這些女孩們各有著獨特而與眾不同的感性,很有意思。玩偶永遠都是一個樣子,而人是會成長的,比玩偶有趣。”

“但是……她們都被殺了。不會再成長了。”

死,抹消了人和玩偶的界限。

“或許,正因為她們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所以才會生活得像玩偶一樣。其實,人總有一天會知道外麵的世界的,隻有了解外麵的世界,人類才會成長。”羅莎把雙手一攤,繼續說道,“但是,對她們來講,外麵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正因為實際上是一片虛無,所以才會引發那種心理上的無限遐想,使她們萌生一股對完美的憧憬之情。外麵是無邊無際的,永無盡頭。而裏麵卻是有限的,清清楚楚地會歸結於一點。”

“這樣說來……當初建造這‘斷頭台城’,莫非就是達到這種效果——營造出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內’?”

“圍牆就是斷頭台的刀刃。我也常因‘被隔絕’而感到不安,為分不清裏麵的世界是否才是本來的、真正的世界而不安。”羅莎輕吹了一聲口哨。“有時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直盯著門看,就會想,究竟門那一端的走廊是否存在著?世界是否在自己打開門的一瞬間才被畫上去的?門關著時,是看不到外邊的。所以即使外麵真的隻是一片虛無,也無法證實。雖然有時能聽到聲音,但也許存在的隻是聲音,隻是因自欺而虛構的一個假象。不光是門的裏麵和外麵,我在房間也經常會想,學校是否還在原來的地方,臨街是否還是那個樣子,那麼東京、巴黎、倫敦呢?其實,說穿了,我們都是那隻可憐的薛定諤的貓①。從箱子外麵看,無法知道裏麵的貓食活著還是死了。但你換到貓的角度想會怎樣?從箱子的裏麵,應該是無法知道箱子外的世界是否存在的。”(注釋①:很有名的一個量子物理學實驗,自個兒Google去。)

“你是說‘斷頭台城’就是那個箱子?”

“隻是這麼想過。”羅莎微微一笑,“要是去牆的那一端還有家可回就好了。你們也是。”

“你有可回的地方嗎?”賴科問道。

“沒有。隻能在這裏等著腐爛。雖然還有很多研究想做。”

“你在研究生物認證技術是吧?”

“是的。它是通過生物學、身體以及行動等特征來識別特定的人的技術。你在這裏待的那個晚上,對城堡裏的這些認證裝置,也該有個大概了解了吧?人體有很多能識別個人的要素,指紋是最典型的。除了這裏的認證,還有DNA、掌形、視網膜和臉型認證……生物認證的基本條件,是幾乎所有人都擁有的,但每人均有差異,而且不會因年齡增加而改變。”

那就是能證明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自己的特征?這樣的特征,不是全身都可見的嗎?賴科看著自己的手,如是想著。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重大問題一樣,把目光從手移向羅莎,問道:“這裏使用的四種生物認證,死後還能繼續使用嗎?我的意思是說……屍體的手或手指,也能進行驗證嗎?”

“指紋認證的感應器采用的是靜電容量式,也就是單純的讀取手指表麵凹凸的位置。所以,讀取死者手指的指紋應該不成問題。靜脈認證是通過手掌,來對體內的血管進行測定的。因此,對屍體做這樣的認證是徒勞的。理由很簡單,死後的血液不會流動。而虹膜認證嘛,就不太好說了。所謂虹膜,是指瞳孔周圍的那圈黑眼珠部分,也是瞳孔進行伸縮的肌肉。死後的瞳孔將停止收縮,裝置可能無法準確讀取數據。聲紋認證在死後也可以進行。隻要視線把死者的聲音錄下來,倒是播放一下就可以了。這種認證現在還沒達到能識別錄音和本人聲音的水平,準確度不高,所以這裏裝的也很少。嗯,隻是我的個人興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