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遺棄美緒的屍體後,我再度發動了車子。
最後,我開車進山,將宮下學長的屍體丟在國道沿線的雜木林中;當時,我犯下了無可彌補的疏失。
我以為自己行動時出奇地冷靜,但畢竟我犯下的是殺人的滔天大罪,怒氣早已衝昏了腦袋。
我將裝有美緒頭發的褲襪和宮下學長的屍體一起丟了。當然,原本我是打算個別丟棄的;但我似乎一時不慎,錯手丟入了雜木林。
說來荒唐,直到看了十九日的早報,我才發現這件事。這時我終於知道自己犯了重大的疏失,嚇得一臉蒼白。
因此——’
或許是因為不能寫出實情,心癢難耐之故吧!寫到這裏,岩仔以原子筆狠狠亂畫,在筆記本上戳了個洞。
當然,理由我們很清楚。即使查出亞當身份為宮下學長,隻要沒人發現這和棧橋公園的案子有關,岩仔便無東窗事發之憂。然而,岩仔卻親手給了警方、甚至我們兩案相關的線索;因為他犯了個重大錯誤,竟將裝有小閨頭發的褲襪遺棄在亞當的屍體旁。
午間新聞報道亞當即是投宿於室內旅館的男子米倉滿男,更是補了岩仔一刀。
岩仔當然立刻領悟米倉滿男即是宮下學長。更糟糕的是,被害人的行李竟還放在旅館之中。
岩仔認為,既然宮下學長預定和小閨一起赴美,他的行李之中一定有護照及機票;由這些東西,便可立刻明白死者的身份。
待亞當的身份明朗化且明白他計劃赴美,互有關聯的棧橋公園棄屍其實是小閨一事,自然也跟著水落石出。縱使警方沒識破,漂撇學長他們也會發現——岩仔是這麼想的。隻要小閨被殺之事曝光,朋友們便會察覺自己是殺人凶手,他隻能認命。
事實上,我的確察覺到了,因此岩仔的看法並沒錯。不過,有一點他猜錯了,就是‘米倉滿男’留在旅館裏的行李中,並無護照等任何身份證明文件。
警方從機場接待處的投幣式置物櫃中,發現了宮下學長的護照及機票等貴重物品;大概是宮下學長怕山田一郎氏及榮治等人找上旅館而做的防備之策吧!如此步步為營,更可看出他對山田一郎氏的畏懼之深。
就這點而言,岩仔可說是操之過急了。
話說回來,既然要認命,我多麼希望他去自首;如此追悔的,想必不隻是我。我不知道岩仔本人是怎麼想的,但他自我了斷,離開這個人世,等於是永遠地‘排擠’了我們。那麼害怕、憎恨被排擠的岩仔……
經由濱口夫婦認屍,確認了夏娃即是小閨——濱口美緒;另一方麵,宮下家才剛剛失去了母親,隨即又發現長男的遺體,度過了雙重悲劇侵襲的夏天。
事到如今,再重複這些怨言也無濟於事;但我不得不想,若小閨隻是個普通的女大學生,或許這次的案子便不會發生了——至少,發生的可能性將變得極低。
倘若小閨沒被雙親那麼戲劇化(單是嚴格已不足以形容)地束縛、管教,而能正常地享受大學生活的話,宮下學長便無法趁機而入,也無法利用她進行逃亡計劃;這一點,應該錯不了。
為何濱口夫婦對待獨生女猶如對待‘囚犯’一樣?莫非是他們自身不為人知又離經叛道的嗜好所生的反作用力?
隻要不造成他人困擾,從事任何興趣、嗜好都是個人的自由——倘若他們如此深信不疑,便毫無問題。然而,他們做不到;至少在我看來,他們心中有愧。沉溺於不道德且罪孽深重的快樂所帶來的罪惡感,寸步不離地糾纏著濱口夫婦;在其反作用力之下,他們對待女兒極端嚴厲,歇斯底裏地維持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