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下男,總計五人。小和尚來鋪被褥時,他問了小和尚,得知住持名叫佑道,和尚名為善達、信念,下男名叫彌七。
“不管其他和尚如何,那個住持的表情實在很可疑。”留吉躺在被褥內暗忖。
外麵仍在吹風,枕邊的滑門也不時搖晃地嘎吱作響。院子裏傳來打鬥聲。不是貓狗叫囂,確是有人打鬥。
留吉爬出被褥,豎耳靜聽,果然聽到外麵有人在氣喘籲籲地打鬥。他悄悄拉開紙門,爬到窄廊隔著滑門偷窺,外麵似乎有兩人,一男一女,從氣喘聲可以猜測出他們到底在做什麼。他們不是手持武器打鬥,而是空手彼此揪打。
一對男女在深夜寺院院子裏氣喘籲籲地彼此揪打廝纏,光這點就足以令人起疑。留吉焦急地想從滑門縫隙窺看,無奈滑門緊閉,窄廊很長,白天收藏滑門的木框離留吉睡榻很遠,他無法爬到那邊推開滑門。他隻得把耳朵貼在滑門縫隙上,專心傾聽屋外動靜,但那動靜卻又被風吹走般地靜止了,隻聽得風聲作響。
留吉覺得奇怪,也逐漸感到可怕。難道剛才是自己聽錯了?那麼激烈的揪打聲不可能瞬間停止。若有一方倒地,更該聽到聲響才對,可這樣無聲無息地停止便很可疑。而且剛才他聽到的明明既非風聲亦非樹葉沙沙聲,確實是有人揪打。
“怪了。”留吉趴在窄廊上,靜聽了一會兒戶外動靜,卻再也聽不到怪聲。他死心爬回自己的睡榻,益發睡不著覺。
反正本就決定熬夜,睡不著也無所謂,不過今晚發生的事倒令他左思右想。一男一女到底是誰?為何在深夜院子裏揪打?他剛才明明聽到,隻是沒親眼目睹聲音來源,因此連老手留吉也猜測不出真相。
緊張的心情鬆弛下來後,留吉在黎明前不禁迷迷糊糊睡著了。再度睜眼時,不知何時已有人拉開滑門,早朝的陽光射進窄廊。留吉忍著手腳疼痛在被褥上坐起,發現枕邊的煙草盆已經換了新的火種。想必在自己睡著期間,小和尚來過一趟。他懊悔著自己的粗心大意,用不太利落的手抽了一根煙。
“沒被暗殺掉就算幸運了。”留吉獨自苦笑。
寺院本來說要借睡衣給留吉,留吉拒絕了,所以昨晚和衣躺下,起身後直接披上外褂。他很在意昨晚的聲音,悄悄來到窄廊,院子已打掃得一幹二淨,完全沒留下有人揪打的痕跡。但他仍套上院子用的木屐,步伐不穩地跨下窄廊。
昨晚的風已經停了,今天早朝是個大晴天。院子中央那棵櫻樹微微泛紅,隻要再下一陣雨,花苞應該即將綻開,迎春小鳥吱吱啼鳴不已。仔細一看,樹下的老苔留著被人踩得亂七八糟的痕跡。留吉確認自己沒聽錯,再度獨自笑著蹲下查看四周,卻沒發現任何線索。他忍著傷口痛楚正打算前往墓地,無意間回頭一看,發現身穿法衣的住持佑道正站在自己身後。留吉有點慌張地向他躬身,佑道臉色蒼白含笑說道:“傷口怎麼了?”
“蒙貴寺照顧,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請你保重。如昨晚說的那般,我也因風邪而一直在養病,今早有個重要法事不得不出門。吉五郎先生若前來,請代我向他問好。”
“好的,請好走。”留吉也禮貌地回禮。
“失禮。”
佑道便那樣離去。留吉躲在八角金盤大樹葉後目送住持背影,不經意發現二三片折斷不久的葉子。挨近一看,下層葉子果然折了,而且看似有人硬扯掉的。很可能是昨晚那場爭鬥中,一方因故抓住下層葉子。他再仔細環視,又發現葉子內側沾著白線。看來早上負責打掃的和尚也沒注意到。留吉取下白線,透著早朝陽光細看,是長四五寸的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