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秀兒忽的站起身,往窗邊走去,彼時,月亮早已升的老高,銀色的月光灑滿了整個大地,安秀兒推開窗戶,月光傾瀉進來,灑在地上,可能是早就知道枚枚會來,安秀兒並沒有把所有的蠟燭點上,隻留了一隻不怎麼亮的小蠟燭。所以兩人站在屋子裏,可以清楚地看到射進來的月光,這樣的景色,枚枚平時並沒有怎麼注意,此刻看到了,心裏不免有些震撼。
“美嗎?”安秀兒忽然問。
枚枚怔怔的點頭,感歎道:“簡直是美不勝收,我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景象,真美啊!”
安秀兒輕笑一聲,說:“就是在這樣一個夜晚,我認識了你爹。”枚枚不可置信的看著安秀兒問:“你跟我爹不是早就認識嗎?”安秀兒搖頭,眼神迷離的說:“不是,我跟你爹以前從來都不認識,也是在同樣一天,我知道了他是我們家的長工。”
“那天我正好聽見我爹在跟一個老男人談我的婚事,說要把我嫁給他,那時候我還小,對於愛情也如你如今這般有種懵懂的憧憬和向往,所以我當然是不願意的,可是生在這偌大的安府,有些事情不是我想怎樣就能怎麼樣的,我無數次跟我爹提出抗議,也沒有一點用,他堅持要把我嫁給那個老男人,我心灰意冷,有了逃出府的想法。”
安秀兒沉浸在回憶裏,雖然過去了許多年,可是那時候的點點滴滴都像刀子一樣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底,隻要輕輕觸碰,所有的記憶都傾瀉而出,她閉上眼睛,嘴角帶著微笑,枚枚透過她看到了一種叫做愛情的東西,也正是她要追求,也向往的東西。
“無數個這樣的夜晚,我就這樣靜靜的站在窗前,想著我的未來,真的要嫁給那樣一個男人,成為他萬千寵妾裏麵的一個嗎?有一天,我又站在窗前,可是那一天我沒有開著窗,隻是那樣站著而已,忽然我的窗戶被人推開了,我看到你爹就那樣站在我跟前,問我,大小姐,你要跟我走嗎?那個農夫模樣的男人,穿著府上長工的衣服,我一眼就看出他是府上的長工,可是我的確缺少一個這樣堂而皇之離開府邸的理由。”
“所以娘,你就跟爹走了嗎?”枚枚仰頭問。
安秀兒搖頭,說:“不,我沒有,我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你爹,他一動不動的站著看著我,我們對視著,我透過他的眼睛看到我自己的影子,那一刻我的心裏忽然有了種奇怪的感覺,那是一種我從來沒有體會到的感覺,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就這樣離開,至少那個時候還不能,我要把自己交給一個可靠地人,而不是這樣一個才有一麵之緣的人。”
“所以,我拒絕了他。”
“他抬得高高的頭忽然就低了下去,我看見他青筋暴起的拳頭,說,我想要離開,但是是跟一個可靠地人,可是現在,我們隻有一麵之緣,你懂我的意思嗎?”
枚枚津津有味的聽著,仿佛就站在那兩人的旁邊一樣。
安秀兒繼續說:“你爹點頭,什麼都沒說,轉頭就走了,可是第二天,他又來了,之後的每天,他會來我的窗前陪著我站著,我們會聊天,什麼都聊,我以為他隻是每天站一兩個時辰,可是有一天我起的早,推開窗才發現,原來他每天都是整晚整晚的在陪著我,那一刻心裏忽然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應該就是你說的那種心動的感覺,我看到他跪在我爹麵前求他把我嫁給他,我爹當然不同意了,於是當晚我就收拾了東西跟他離開了安府,那一刻我心裏想的是,就是這個男人了,我有了想跟他生活一輩子的衝動,一路上他都守禮的走在我身邊,但另外一隻手一直緊緊地拉著我,那也是我第一次牽著一個男人的手。”
“他並沒有帶著我走很遠,而是去了他家,交代他大哥照顧我就一個人離開了,他說,我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去引開那些人,讓我安心在他家住著,等風波平靜了他就會回來,如果那時候我還沒有嫁人,他就娶我。我知道,其實他心裏沒有底,不敢確定我是不是會真的嫁給他,我之前也沒有很堅定的想法,可是聽了他說的那番話,忽然就很堅定的認定了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就是我想要過一輩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