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裏傳出飄渺的歌聲。一支從南極傳來的尖銳冰棱穿透了他的骨頭,令他的四肢僵住。
他尚有一點餘溫的大腦收到了醫生對係主任的小聲私語:“我們懷疑李極很有可能在童年時期經曆了極其恐怖的事件,隻是被大腦的自動防禦機製,也就是人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能,壓抑入了潛意識中。隻是今天淩晨不知被什麼東西觸動了大腦‘機關’,將那恐怖經曆翻卷了起來。大腦一下子承受不了如此強烈的恐怖衝擊,崩潰了,造成他現在這樣的神經錯亂。而我覺得……他剛才所說的字眼,極有可能跟他的童年陰影有關。”
係主任身軀顫唞了一下,說:“可照相跟腦袋掉了有什麼關係呢?”
醫生長出了一口氣,說:“這正是我們需要了解的。對了,你別忘了,他剛才說的裏麵還有個‘喀嚓一聲’。這個‘喀嚓’可指照相機的閃光燈聲音,也有可能,可能是砍頭的象征。就像文學描述裏提到砍頭都是說‘喀嚓一聲,人頭落地’。”
係主任緊張道:“你是說,他童年時目睹了一場駭人凶殺案?”
醫生搖了搖頭,說:“這個……暫時還無法下定論。如果‘喀嚓’真是指砍頭的話,那麼前麵的照相又作何解釋?難道還有人會對殺人進行現場實錄?這個合理性很低。”
係主任握住醫生的手,說:“那就拜托你們以專業的知識與工具,盡快解開這個謎吧。我們學校現在急需要一個科學的解釋,來給學生做一個交代。”
醫生道:“我們會盡力而為。”
空屋裏的怪眼
那真的是一間小屋,十個平方米左右。古老的塊狀石頭砌就,木頭搭就的屋頂從中間凹陷了下去。有蔓藤植物從中長了出來,沿著屋簷下垂。遠遠地望去,小屋好象一個衰朽的老者頂著個染綠的頭發,有著說不出的怪異。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黃思駿消化掉了這種怪異。在他的眼中,小屋象征著希望。雖然裏麵不會有他急需的清水、食物以及休息,但他至少可以確認,自己離人煙不遠。
經過小屋時,黃思駿踉蹌的腳步未曾停駐下來。就在與小屋擦肩而過的瞬間,他鬼使神差般地扭頭望了一眼小屋。小屋留給他的,是一個背影,看不到門,隻有兩個仄窄的窗戶。窗戶沒有玻璃,沒有窗欞,隻有空洞,黑色的空洞。那是火災過後餘下的痕跡。黑色的、空洞的窗戶,像對魔鬼的眼睛,冷冷地盯視著黃思駿,令他極其不舒服。
黃思駿扭過去了頭,準備專心他的奔跑。就在目光扭轉的一刹那,他看到窗戶的後麵,有一隻真實的眼睛在窺視著他!
隻有一隻眼睛!看不到其他的五官,躲在窗戶後麵,躲在陰暗之中,黑的瞳,白的眸,散發著幽冷的光芒。
黃思駿的心髒又劇烈地震動了起來。他再度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倉皇逃竄,不敢回頭,耳邊依稀傳來小屋中壓抑的“桀桀”冷笑。
黃思駿始終分不清楚,那一個冷笑聲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他體力消耗接近極限之後出現的幻覺。這一個冷笑聲就像一根針,紮在他的心,他的頭,他的腳,令他痛苦,令他奔跑不止。跟死神的賽跑。一旦停住,便永遠地停住了。將青春的血肉,化為祭品,供奉於小屋之中神秘怪眼的主人。
就在黃思駿感覺整個身體都快飛起來,不複屬於自己的時候,他看到了人煙,看到了都市的身影。劫後餘生的喜悅,驅散心頭的陰霾。
坐在學校的食堂裏,就著夕陽的餘溫,啜著滾燙的湯,嚼著白米飯,黃思駿平生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的美好。他看著食堂裏進進出出的學生,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親切。一種感動湧上了心頭,讓他幾乎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