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米。對狙擊也略知一二的宗介,深知那絕不是人類可能完成的偉業。恐怕,在他的生涯中也應該是最大的射擊了。擲出自己所擁有的全部生命般的射擊,拯救了宗介他們。

死是人類的一部分。在那片黑暗中,宗介曾經這樣對雷納德說過。

沒想到自己居然會以這種形式,切身體驗到了這一點。

回到正從南麵繞行駛向太平洋的“丹努之子”上,是離開揚斯克1154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通知已經事先送到了,“丹努之子”的乘員們之間也飄蕩著一股陰鬱的氣氛。

先回來的克魯佐,什麼都沒有責備地說“辛苦了。現在先休息吧。”馬度卡斯也是一樣,隻說了“真難為你平安地把她帶回來了。艦長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他們也早已習慣戰友的死了。交給他們就可以了吧。

然後見到了毛。

在沒有其他任何人的狀況說明室裏,兩個人單獨說了話。

最開始,她一直都以平靜的態度詢問著那時的詳細情況。宗介解釋完之後,她歎了口氣,低聲說了句“那,就沒辦法啦”。

隨後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她說道。

“聽說了嗎?我和那家夥的事兒。”

“啊啊。”

“是嗎。……唉,也算反彈吧。因為之前都是那種幹巴巴的關係。用不著擔心哦。”

“是嗎。”

“隻是玩玩而已。也不是特別盡興。哎,就跟緩解壓力一樣啦。都這麼大年紀了也不會動真感情,而且就是因為可能會有這種事情,所以才想著果然還是應該保持距離的。所以說——”

和他本人以及從泰莎那裏聽說的太過截然不同的態度,反倒更令人痛徹心肺。

“毛。”

“我完全,就不是認真的。他可是比我小六歲哦?那個白癡,又好色,又愛登鼻子上臉……我隻是跟他玩了一下而已。所以……”

“對不起。”

“別那麼說。”

大概已經到極限了吧。她就那樣垂著頭,雙手摟住宗介的後背,拚命地壓低了聲音說道。

“不是你的錯。是那家夥傻。這就是全部。”

“毛……”

“那個白癡。可是我喜歡他啊……”

“我明白。”

“你不要死。求你了。”

“不會的。”

肩頭上她的眼淚滲了過來。她全身抖動著,震顫著,正由於無法壓抑的感情而苦苦地鬥爭。嗚咽聲敲打著他的耳膜。宗介除此之外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隻能一直抱著她的肩膀。

不覺得悲傷。早就習慣了。

不,真的是那樣嗎……?

笑的方法,自己覺得自己已經學會一點了。可哭的方法卻還不知道。像自己這樣不完全的人類,如果能顫唞著雙肩,抽泣出來的話——那究竟,會是在什麼時候呢?

千鳥。

為什麼你不在啊?

如果是在你的麵前的話。如果是在你的懷抱中的話,我明明或許能哭出來呢。

一直坐飛機旅行也不壞。

在商用噴氣式飛機的機艙中,將身子埋進那軟綿綿的座椅裏,小要如此想著。

被魁梧的護衛和順從的服務員包圍著,享受上等的飲食,看喜歡的電影。能如此地放鬆可是極其地久違了。是多久以前呢?不太清楚了。

宗介和泰莎都死了。從聽到的來看,克魯茲·威巴好像也死了。

真可憐。都是他們硬是想戰鬥什麼的所以才不行的。

明明什麼都不做,全交給我就好啦。那樣的話,一切都會變好的。既沒必要為麻煩的事情搞得一個頭兩個大,還能每天高高興興地過日子呢。

“Miss 千鳥。還有什麼需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