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鬥以來所有的肉搏戰一脈相承。就在第一波的一萬名法國武裝步兵衝向英軍陣地時,他們的這群騎兵已經開始轉身潰散。肉搏打破了剛才的戰鬥節奏,法國人重新掌握主動,此刻,亨利的步兵手持長槍,努力與法國人僵持,與他們保持一杆槍的距離,而卡薩德和其他弓箭手們則在近距離齊射,向人數眾多的法軍傾瀉箭雨。

那並不是戰鬥的結束,也根本不是決定性時刻。事實上整個戰役的轉折點,就在它到來之時,卻又消失在了肉搏的喧囂塵埃中。同那時所有的戰鬥一樣,就是幾萬名步兵手持武器一對一在那裏打得昏天黑地。三個小時的戰鬥主旋律重複再三,不過偶爾會有小調變奏:低效的刺殺,笨拙的反擊,以及一個好不光彩的時刻,亨利王下令處決俘虜,而不是放他們留在後方。但傳令官和曆史學家們在日後都有同一個答案,法國步兵第一次衝鋒的混亂之際,勝負就已注定。數千名法國人戰死了,英國人對歐洲大陸那一部分的統治又得以延續一段日子。重騎兵、貴族騎士、騎士精神的化身,他們的時代結束了,被幾千個衣衫襤褸、手持長弓的平民弓箭手永遠釘入了曆史的棺材。對這些身首異處的法國貴族來說,最大的侮辱莫過於,如果死人真的能被侮辱的話,這些英國弓箭手,不僅是些普通人,普通得隻配同大量孳生的跳蚤相提並論,而且被稱作應征兵、油炸麵團①、政府兵、咕嚕、愛普、斯貝茲、微技、跳鼠。

這就是卡薩德在曆戰網中所要學習的內容,可他什麼也沒學到。因為,他遭遇了那場改變他餘生的邂逅。

第四章

一匹戰馬失蹄倒地,有個騎士從馬頭上飛了下來,在地上滾了一圈,迅速站起,地上濺起的泥還未落地,他已拔腿衝向邊上的樹林。卡薩德緊隨其後,在半路上,他意識到那個侍衛和年輕人沒有跟上來,這沒什麼,腎上腺素的刺激和嗜血的衝動拽著他繼續前進。

這家夥穿著超過六十磅的笨重鎧甲,而且剛剛從急速奔跑的馬上甩了出來,按理說,應該是個能手到擒來的獵物。可他並不是。法國人朝身後瞥了一眼,看見卡薩德正全速向他衝來,手裏提著大錘,眼裏滿是誌在必得。於是他馬上加速跑進了樹林,比獵手快了十五米左右。

卡薩德停下來喘著粗氣的時候,已經跑到林子深處了。他柱著大錘,思索自己目前的處境。背後極遠處的戰場上,錘打聲、喊叫聲和撞擊聲已經由於長距離和灌木的遮擋而聽不清楚了。光禿禿的樹枝上,掛著前夜暴雨肆虐後留下的水滴;地上則鋪著一層厚厚的老葉,還有到處散落的枯枝爛果和糾結不清的灌木荊棘。剛進樹林的最初二十多米,卡薩德還可以從那家夥留下的腳印和踏斷的枯枝來判斷他的行蹤,可現在,地上被鹿踐踏的痕跡和野草叢生的小道讓他失去了目標。

他緩緩往林子深處走去,努力感知除了自己粗重的喘熄和怦怦的心跳以外的其他聲音。目前從戰術角度而言,卡薩德覺得自己做了一個不甚明智的決定。那個法國佬全身包裹著鎧甲,正手提長劍躲在樹叢裏。他隨時可能擺脫目前的驚慌失措,對這暫時的恥辱感到懊悔,進而想起那麼多年的戰鬥訓練。卡薩德當然也接受過訓練,他低頭看看自己的短上衣和皮背心,還有拿在手裏的錘子和係在腰間的短刀。他曾受過訓練,使用過高能武器(那東西射程致命:幾米到幾公裏不等)。而且在等離子投擲彈、地獄之鞭、霰彈槍、聲波武器、無後座零重力武器、死亡之杖、波動槍、激光槍等武器上都得了高分。當然現在他也學會了使用英格蘭長弓。可現在所有這些武器,包括長弓,都不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