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利明回過頭去。
那個穿西服的中年男子一臉驚愕的表情。
14
麻理子無法把目光從水滴上移開。
她其他什麼都看不見了,整個視線都集中到廠水龍頭的底端。水龍頭隻有人的食指那麼細。在麻理子的注視下,又有一粒水滴鼓了起來,它越鼓越大,當它鼓得不成樣子的時候,便一下子變成了眼淚的形狀,然後“啪嗒”一聲落了下來。
這個聲音讓麻理子聯想到了那個腳步聲。
是夢中出現的那個聲音。有人穿著輕薄的塑料拖鞋從走廊那邊走過來,拖著過於緩慢的腳步。麻理子終於明白了,那個夢預示的就是它。那個腳步聲原來就是水滴的聲音。
“啪嗒”。
又滴了一滴。在滴下的那一瞬間,下一粒又從水龍頭裏露出臉來,開始重複完全相同的過程:漸漸地變大,表麵震顫著,然後像珠子一樣“啪嗒”一聲落下。接著,下一粒又從水龍頭裏冒了出來。水滴出來得越來越快,最終拉成了一條細絲。
“啪嗒啪嗒啪嗒”……
突然,伴隨著一陣爆炸聲,有什麼東西從排水口裏噴射了出來。
麻理子大聲喊叫著,但卻無法閉上眼睛,她的眼皮一直撐著,眨都不能眨一下。她的視線凝固了。在那一刹,麻理子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感覺眼前有什麼東西在以驚人的速度運動著。水滴的聲音就是腳步的聲音。那東西的速度加快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朝這邊過來了,過來了,過來廠,馬上就要到這個房間裏來了,從水龍頭裏鑽出來了。麻理子這樣想著。它出來了!但不是從水龍頭裏出來的,是從下麵,從盥洗台的排水口出來了。紅褐色的汙水一起噴射了出來,直衝天花板,形成一股巨大的水柱,那東西在水柱中舞動著。麻理子想看清楚它的全貌,但她視線的焦點已鎖定在水龍頭上,再也無法從那裏挪開了,麻理子咬緊牙關,用力地張大瞳孔。不知是誰發出了汽笛般尖銳的驚叫聲。排水口像間歇性噴泉一樣發出噴水的聲音。此時,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淋在了麻理於身上,麻理子的腎髒好像很高興似的。
“撲通撲通撲通”……
腎髒發出一陣敲大鼓的聲音。
那聲音頓時傳遍了麻理子的全身。
15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麻理子的事情?”
安齊問那個男子。說起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在七月份接受了腎移植,那麼在這個醫院裏隻有麻理子一人。那個男子知道這些,非但如此,他竟然知道麻理子現在正麵臨著某種危險。
那個男子雖然穿得破爛不堪,但他的眼神卻非常認真,怎麼看也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的臉上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安齊斷定,他絕不是一個胡言亂語的流浪漢。安齊把那個男子從保安手裏奪了過來,站到了他的麵前。那個男子問:“你究竟是……”
“我是麻理子的父親。你說的那位患者的父親。”
“移植了腎的……”
“是的,你剛才不是在說麻理子嗎?到底怎麼回事,請告訴我。”
那個男子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驚異了。
“……太好了。你肯定知道你的小孩現在在哪裏吧?”
“當然。”
“請帶我去,不得了了,你的孩子成了獵物,要遭襲擊了。”
“請等等,你究竟是誰?你怎麼會知道麻理子的事情?”
“你孩子的移植腎是我妻子捐贈的。”
“什麼?”
安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他注視著這位男子的臉,移植腎捐贈者的丈夫?
安齊從沒見過捐贈者,就連名字也沒聽說過。一位因車禍而喪身的二十五歲的女性,從吉住那裏聽來的就隻有這個。另外,安齊自己也沒打算要把這些了解清楚,他從沒認真考慮過有關捐贈者的問題。現在冷不防地冒出一個自稱是捐贈者丈夫的男子,安齊總覺得這不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