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除了死刑,否則小高大概不會把我扔進這個世界裏可怕度位列前茅的監獄。
天字二號倉的大門被打開,某名獄卒的機械腿將一個編號為43420024420的新到囚徒一腳踹了進去,“哐”的一聲,門再度關閉。
陰森的倉房內漫溢著難聞的氣息。一雙雙大大小小綻放著異樣神色的眼睛在昏暗中閃爍,目光宛若根根觺觺的利箭徑直射向我孱弱的身軀。
最裏麵一個高高在上的粗壯的黑影伸出左手食指朝廁所方向戳了戳,那邊的犯人們便開始向兩旁蠕動。沒過多久,廁所門前便騰出了一小塊空地,剛好足夠擺置一張草席。
我將席被放下,看見那黑影朝這個方向平伸出左手,掌背朝下,四指筆直並攏往上抬了抬。我惘然地望了望自己的左右,身旁一個麵黃肌瘦的家夥低聲道:“老大喚你,還不趕快過去!”
不少犯人又開始移動自己的位置,在我和那黑影之間現出一條狹小的道路。這種場麵自己素未遇過,心裏不禁有些發毛,但也隻能硬著頭皮邁開微顫的步伐。
走近方知其之所以高高在上的原因——屁股下是由十數名囚犯趴疊而成的寶座。他長得魁梧粗野,滿頭蓬亂的墨綠色長發,陰沉凶惡的麵孔上密布著一道道猙獰的刀疤。刀疤並非僅僅位於臉部,在脖子、胸膛、手臂……幾乎裸露於衣服外的部分都能看見,估計遠遠不止這些。
他的右手摟著一名正用嬌嫩舌頭舔著其頸項的清秀少年。而他的左邊也有一位少年,相貌沒有看清。
寶座前站著一容顏顯得奸詐惡毒者,他瞟了我囚衣上的號碼一眼,以命令式的口氣道:“43420024420,你初來乍到,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磕見我們天字二號倉的老大‘恐龍’。”
此間昏暗得宛若淤血的陰冷牢房裏所有囚徒的一雙雙眼睛都盯著這個方向,等待著觀望眼前編號為43420024420的新囚犯跪倒在他們的腳下。
我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色斯靈尼爾裏的那一幕:
喘熄、呻[yín]和淒厲的慘叫盤旋、震顫於大廳裏的每一個角落。敏兒一絲不掛地被幾名身穿黑皮衣黑皮褲黑皮靴、體格魁梧的大漢惡狠狠地按倒於舞台上,麥克風滾落在她雙♪唇的不遠處,她眼裏充盈著淚水,身體拚命掙紮,卻絲毫無法擺脫小高的強暴。
其他所有在場的人類都僅僅是充當觀眾而已,臉上掛著麻木的表情,不知究竟是早已司空見慣,抑或迫於生活而故作姿態。他們呆立或者安坐,沒有一個發出任何言語,更沒有誰會不自量力地上前阻止。他們屏著氣,那些空洞的眼睛裏也未曾流露出絲毫不安的情緒。
“跪下!”一個凶狠的嗓音打斷了我的回憶,來自位於老大恐龍寶座前的那名容顏顯得奸詐惡毒者。
我看了看周遭,想起那天眼睜睜地看著小高帶著那若幹名幫凶往色斯靈尼爾外步去時,於自己身旁經過並且側過臉來望了我一眼,目光中似乎浮過一絲不屑的情景。
“還不快跪下給我們老大磕頭?”看眼前這名新囚犯仍然發呆似的直立著,那家夥厲聲道。我回過神來,看見恐龍那橫七豎八地爬滿了猙獰刀疤的麵孔愈發地陰沉,周遭的不少囚徒已開始蠢蠢欲動,等待老大的一聲令下便立馬將這個初來乍到、不識好歹者好好地教訓一頓。
磕頭?跪下磕幾個響頭,有什麼大不了的呢?我已經被命運的執刑者狠狠地往猩紅心髒的最深處烙下了焦黑色漫溢著腐朽氣味的懦夫印記。作為看著自己的女朋友在眾目睽睽下被別人大搖大擺地強奸卻絲毫不敢言語半句更別說追究的我,哪裏還能有什麼尊嚴和羞恥心可言,簡直卑微低劣得與一隻滾糞便的屎殼郎無異。磕頭,在其他新囚犯眼裏或許是一種必須忍耐的侮辱,但對於我這個最最下賤的懦夫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