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的狗腿子。不久前才從屠刀下溜掉的它懊惱地想:人類不是常說什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類的話嗎,咱家怎會方逃過一劫這般快又得落入犬口呢?

天空的顏色赫然改變,雲層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動人心弦的洞穴,仿佛一朵朵競相盛放的妖豔薔薇。

豬很清楚地知道,以一己之力要驅走眼前這些猛獸,成功的幾率近乎零。但它委實不甘心束手待斃就此成為對方的口糧。有什麼法子呢?還能有什麼法子呢?豬努力地思索著。雙目閃爍出饑餓、貪婪和凶狠的可怕眼神的敵人與自己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幾乎近在咫尺了。

兵凶戰危,豬似乎已然看到死亡在招手。千鈞一發之際,它做出一個決定,盡管這招可能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不過,在最後關頭,試一試總比什麼都不幹乖乖地等著被吃進別人的肚子好。

豬強穩住四肢,豎起尾巴和根根鬃毛,瞪大雙眼露出色厲內荏的目光,張開嘴巴露出牙齒,扯開嗓門發出了若幹聲震耳欲聾的嗥叫,希望能唬退敵人。

狗們居然很一致地後退了若幹步。那一雙雙眼裏似乎都閃過一絲驚惶的神色,雖然一閃即逝,不過還是被我們精明的主角注意到了。

豬想:看來咱家最終的決定畢竟沒有錯。它把自己的脖子往前惡狠狠伸了若幹下,再發出幾聲比之前更吵的嚷嚷。

狗互視若幹眼,然後又往那頭先前被它們以為是唾手可得的獵物的方向慌張地望了望,終於紛紛轉身夾著尾巴撒腿跑掉了。

看著對方飛快地消失於視野,豬鬆了口氣,幾近懸到咽喉的心髒這才得以放下:原來狗不過是一種愚蠢且膽怯的動物而已,咱家明明已經處於寡不敵眾的絕境,隻一次區區的裝腔作勢便輕而易舉地把它們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就在豬自以為是地揚揚得意之際,赫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身巨響,一股碩大的衝擊力攜著浪頭般的砂土把它撞翻在地麵上打了幾個滾並啃進滿口的泥巴。

當豬再度爬起來的時候,它看見了天上忽然出現的雲洞,意識到發生了一起不可思議的事件,因為這顯然是空前的。

“呸、呸、呸呸呸……”豬吐清嘴裏的泥巴,轉過身來。那一個個雲洞已經迅速而安靜地愈合了,天空又恢複成往常那平淡無奇的樣子。它知道有某些物事通過雲洞從那位於上麵的另外一個世界掉了下來,因為自己的眼前便趴了一隻:貌似英偉而又不失狡詐猙獰的漢子,鮮綠的短發,暗紅的複眼,腦前垂了一對濕漉漉的觸角,背後掛著兩隻黏糊糊的紗翼。

豬凝視著對方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地躺在大片靛藍色的血泊之中,方才覺曉:原來先前野狗落荒而逃並非是對自己那幾聲裝腔作勢的嗥叫深感畏懼的緣故,乃因為看到一隻素未見過的猙獰怪物從天而降於是才害怕得掉頭撒腿便跑。

那些狗遠遠地望見一隻長得空前可怕的家夥自空中臨近,難免會覺得驚惶。豬現時的表現倒不像它們那麼慌張,因為它已經清晰地觀察到對方身負立馬便得斃命的重傷,根本不可能對自己的安危產生任何程度的威脅。

或許是出於好奇心的緣故,豬徐徐地走上前,用鼻子往那隻既宛若活物又猶如機械的家夥拱去。實際上,這絕非它必然得采取的行動,其大可若無其事地甩甩尾巴離開此地。不過,曆史上大凡占據了顯赫的一席之地的重要角色,若非一次或者更多偶然的機緣推動,他們往往都僅僅隻是尋常的旁觀者而已。

豬鼻子這一拱可不得了,命運的齒輪由此而悄然展開一次關鍵性的行轉。眾所周知:此玩意兒無時不在工作著,但它的動向顯然並非每刻都一致,恰恰相反——現在明明順時針,待會兒便於沒有絲毫先兆的情況下赫然轉換了,令人覺得無法捉摸甚至難以適從;其速也時而猶如八條腿的神駒風馳電掣,時而宛若某隻缺胳膊少腿的螞蟻在閑庭信步。沒有誰知道自己一個微不足道的舉動之後它將被引發何種變化,也許沒什麼大不了的,又或者驚天動地。據聞你們地球上有個叫“洛倫茲蝴蝶效應”的說法就似乎和這點有著莫大的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