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裏頭,四下淩亂,酒壇碎片成堆,桌椅也雜亂無章,隨處擺放著,但就是在這樣一間破敗的荒山酒肆中,那燈火難以照亮的陰暗處,裏頭一張還算完好幹淨的桌子上,正擺放了幾壇好酒,數碟菜肴,幾個酒杯,四個人影,兩男兩女,正圍坐著,似乎相談甚歡。
看的他們的冒昧闖入,四人也不以為意,其中為首的那個身穿青袍的男子,更似是酒意上來,有意無意地看了老道一眼,淡淡一笑,拿著筷子敲打著酒杯,隨興吟道:&ldqu;霜鬢角,難預料,猶記昨日憶今宵,茫茫夜雨千年燈,不知歲月催人老……&rdqu;
那樣子,目光迷離,如夢似幻,似乎放眼下,世間再也沒有任何事能讓他動容。
靈芸好奇的目光從那幾人身上轉了一圈,便回到了身旁爺爺的身上,隨即發現唐一道臉色似乎不大對勁,老道臉龐之上,正浮現著幾分複雜神色,又有隱隱間有幾分不出的悵然,正想些什麼,卻見得唐一道已經神色如常,嘴角撇了撇,把衣袖往上一拉,在那堆殘破雜亂的桌椅中找到兩把尚自完好的木椅,拉到酒肆內另一邊一張鋪滿厚厚塵埃的桌子上,胡亂擦拭幾下,也不管木椅破舊,大咧咧地坐下,才抬頭看了那青袍男子一眼,施施然道:&ldqu;都多大的人了,還裝什麼深沉。&rdqu;
這句話落下,那青袍男子身旁的三人竟是齊齊一動,停止了手中的杯盞,其中另一個麵目看上去甚是陰沉的男子更是目光陰森地盯著唐一道,冷冷道:&ldqu;禍從口出,老人家一把年紀,還不知道慎言麼?&rdqu;
唐一道卻是絲毫的不以為然,懶洋洋的聲音,再次從這昏暗的荒野屋中響起:&ldqu;這個世道啊,當真沒救了,什麼時候起,連妖魔鬼怪也敢大模大樣出現在光化日之下了。&rdqu;
&ldqu;你!&rdqu;那男子臉色一變,勃然大怒,正欲發作,忽聽一聲清脆的敲擊聲從身旁的酒杯上響起。
他怔了一下,抬眼向身旁之人望去,卻見的青袍男子眉宇間一片平和,但目光卻是深深地看著那個口不擇言的老道,心中沒由的一陣疑惑,也就按捺了下去。
&ldqu;你還在四方雲遊,給人算命嗎?&rdqu;
但見青袍男子微微一笑,聲音溫和平靜,似乎絲毫沒有把唐一道的話放在心上。
唐一道伸了伸胳膊,瞪著他沒好氣道:&ldqu;不然你以為誰都跟你這般閑情逸致,跑到這荒山野嶺喝酒吟詩啊。&rdqu;
青袍男子笑了笑,把手中杯酒淺嚐一口,目光掠過那個與老人一同進來的少女,落到她手中那個破舊竹幡的潦草字跡之上,沉吟了片刻,淡淡笑道:&ldqu;好一個浮生若夢,為歡幾何,你這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閑事?&rdqu;
著,他輕輕搖頭,微微歎道:&ldqu;半道半閑,偷的浮生半日閑,能如你這般逍遙的自在,倒也不枉一生了。&rdqu;
唐一道默默地看著他,半晌沒有話。
靈芸立在門邊那裏,看著爺爺,又看了看那青袍男子,心中一陣疑惑,打從起,她便一直跟在唐一道身旁,卻從來不知道爺爺竟然還會認識一個如此氣度不凡的人物,心中暗暗想著,便要走上前去,沒想腿邊衣角一緊,卻是被身旁的大黑狗緊緊地咬著,看牠那樣子,正死死地盯著那一桌之人,連平素捕獵山間鳥獸時低低的嘶吼聲也沒有發出絲毫,獸瞳中盡是驚恐畏懼之色,但盡管如此,卻見得它忽然低低上前幾步,緊緊擋在自己的身前,巨大的身軀慢慢往下伏低了一些,兩隻前爪錯落分開,便如深山中饑餓掠食的凶狠野獸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