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肉身依托的靈體,但是隻要是相同特質的存在方式,彼此間仍然能夠產生實質性的接觸。就如同人與人之間可以擁抱,魂魄與魂魄間也可以。但是,如果人跟魂魄擁抱的話,通常隻能抱到一團空氣,這就是因為彼此間的“構造”不同無法兼容而造成的。
鍾旭不明白,為什麼現在不能跟許飛有所接觸,難道他的“結構”改變了?!
“不必驚訝。”許飛緩步走到她身旁,看著她:“這個地方,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無法進來,包括我在內。你現在看到的,隻是我的虛象罷了。”
“虛象?”鍾旭不相信地把手在他身體裏又揮了幾個來回,終於信了。
“我隻能帶你找到通往這裏的路……屬於你一個人的地方……”許飛減去幾分笑意,平靜地說:“你遺失的記憶之河。”
“記……憶……之……河?”鍾旭打從出娘胎起就沒聽過這號名詞,更別說還是什麼“遺失的”記憶之河。
“你的記憶,並不完整罷。”拋下這句話後,許飛徑直朝前頭走去。
不完整?自己有什麼不完整的?
鍾旭還是想不透他的意思。
這時,剛來時在她耳邊出現的清脆笑聲再次響起,聲音的來向,正是許飛的去處。
她不再多想,趕緊朝許飛追去。
穿過層層迷霧一樣的白,鍾旭看到前麵的許飛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疑惑地跟了上去,正要開口說話,卻發現許飛正望著前方某處,目光深沉得嚇人。
循著他的目光,鍾旭也朝同一個方向看去。
噯?!
前方有人?
一個,兩個,還是三個?!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除了自己跟許飛,還會有何方神聖存在於這個糊裏糊塗的空間裏?!
正當鍾旭警覺地忖度著要不要走近些看個究竟時,眼前的人影卻已經漸漸放大,漸漸清晰起來——
“姐姐,接好哦。”
三、四歲的卷發小女孩,穿著粉豔豔的衣裳,紅撲撲的小圓臉上掛著幾滴亮晶晶的汗珠,忽閃著黑亮有神的大眼睛,興致勃勃地把手中的玩物往前拋去。
紅色的弧線從鍾旭麵前一劃而過,紅色的皮球穩穩地落在了另一雙白皙柔嫩的手掌裏。
鍾旭的注意力被牢牢粘在了小女孩的身上,這樣的衣裳,這樣的臉蛋,這樣的汗珠,無一不讓她聯想到曾經站在醫院香樟樹下窺視她的女孩,準確的說,是那隻女鬼。還有那隻皮球,實在太熟悉了,根本就是那女鬼一直帶在身邊的家夥嘛。
可是,鍾旭立即否定了這女孩與女鬼是同一人的想法,她們雖然年紀相近打扮相似,玩的東西也一樣,但是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模樣與神態。因為到現在為止,鍾旭仍然忘不了那雙隱沒在香樟樹下,與外表形成突兀對比的幽怨眼神,而麵前的這一位,眼裏流露的是不加任何掩飾的快樂與天真,一個表裏如一非常完全的孩子,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嗬嗬,你看看你,一頭的汗。”
同樣稚氣未脫的聲音,裏頭卻飽含著無限憐愛,微風一樣飄到鍾旭的耳朵裏,輕柔而和煦。
鍾旭這才回過神來,循聲轉頭尋找聲音的主人。
還是個女孩,或者可以稱作一位少女,約莫十二、三歲左右,標準的瓜子兒臉白皙而紅潤。與同齡人相比,她的個頭稍顯高挑,一身剪裁得體的淡青色連身裙長及腳踝,濃密且垂順的長發齊整地披在肩上,泛著健康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