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見到司徒月波的第一句話,幾乎是在懇求。

之前說的要她去看醫生的打算被徹底拋諸腦後,眼神裏的怔仲隻持續了一秒,司徒月波握緊鍾旭的手:“好,我們回家。”

剛要邁步,司徒月波拉住她:“你的腳……”

不待鍾旭有所反應,他已經彎下腰,利落地把她橫抱了起來。

微微驚訝之後,鍾旭恬然一笑,順勢把頭靠在他的頸窩處,肆無忌憚地享受著他的體溫跟隻有他才能給予的無可取代的安全感。

安慰,有時隻需要一個擁抱。

他們二人,已經有了這種默契。

路過鍾晴的病房,鍾旭突然開口道:“等一下,我要去看看鍾晴。”

“剛才我去看過他了,狀況很不錯。現在,怕是已經睡了吧。”司徒月波停下腳步,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似乎不太讚成她的舉動。

“我要去!”鍾旭倔強起來。

不管大事小事,每次意見相左時,總是作丈夫的讓步。

“好吧。”

司徒月波小心地放下她,輕輕走上前為她開了門,又在門口看了看,回頭小聲說:“果然睡了,看看就走吧,別把他弄醒了。”

“他要是睡熟了,地震都吵不醒他。” 她實在太了解鍾晴了,不過難為司徒月波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如此周到體貼,鍾旭還是盡量放輕了腳步,走進病房。

而司徒月波並沒有跟進去,隻是掩上了門,靜靜等在外頭。

一直以來鍾晴的睡相都很難看,到現在也沒有改觀。

鍾旭搖搖頭,費力地把他大不喇喇露在外頭的一隻手一隻腳塞進了被子,又抽過一張紙巾細細擦去他嘴角的口水。

把亮著的燈光調得暗了一些,鍾旭坐在了睡得死沉的鍾晴身邊。

他們姐弟兩人在一起,從來都是你吵我鬧拳腳相加,鮮少有如此安靜的時候。

這麼細致地端詳鍾晴的睡臉,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眼睛很深,鼻子很高,嘴唇不薄不厚,一張臉有棱有角……

其實這小混蛋的五關都生得很是地方,繼承了他爹媽的優點,雖然多年未見,鍾旭依然記得二叔的英武瀟灑二嬸的漂亮嫵媚。如果不是總愛冒出能氣死人的傻裏傻氣的表情,他完全算得上是個好看的男人。

鍾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跟這個家夥一起打打鬧鬧時的笑料,一起衝鋒陷陣時的驚險,點滴過往,在一陣時有時無的呼嚕聲中一 一呈現在鍾旭眼前。

雖然她對他總是擺出母夜叉的姿態,但,她愛這個弟弟,真的愛他。當他受到攻擊時,她總是想也不想就擋在他前麵,沒有任何理由,隻是血親間的本能,一如當初的鍾晶,可以毫不猶豫犧牲一切拯救自己的妹妹。

不論姐姐還是哥哥,保護弟弟妹妹是天經地義的責任吧?!

隻想要他們安全,隻想要他們幸福,其餘的什麼也不求,這就是家人的含義?!

鍾旭困惑的心裏忽然有了些答案。

她解下脖子上的護身符,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鍾晴的手裏,她記得白天拿回護身符時這小子有多麼的不情願。

“這輩子我隻有你這一個弟弟……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能學著長大一點呢……”

鍾旭站起身,撥開他額前的隨發,喃喃低語。

啪嗒~疲倦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病房的門重新被關上。

睡得香甜依舊的鍾晴吧唧吧唧地咂咂嘴,繼續著他的美夢。

一滴晶亮的眼淚從他額頭上滑下來,慢慢爬過了鼻梁,成了一道短短的水漬,轉眼蒸發無影,不留任何痕跡。

回到自己的家,已是淩晨三點。

司徒月波把鍾旭放到床上,幫她脫掉鞋子和外衣,蓋上被子,又扶她躺下後才道:“先休息吧,你今天太累了。腳還疼嗎?明早我叫醫生到家來給你瞧瞧。”

鍾旭搖頭:“隻是扭了,不要大驚小怪。”

“醫生看過我才放心。”司徒月波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去給你熱杯牛奶,喝了就睡吧。”

“別走。”鍾旭拽住了他的衣袖,“為什麼不問?”

“問?”司徒月波一愣,“問什麼?”

“我搞成這個樣子,你都不問我原因嗎?”鍾旭坐起來,再不肯躺下。

他坐下來,撫著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能說你自然會說,我何苦多此一問呢。”

鍾旭垂眸一笑。

有夫若此,可見老天還是厚待她的。

“躺下吧。等你恢複了體力再來告訴我你想說的一切。”司徒月波溫柔地命令她,而後半開玩笑地說:“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的老婆可以這麼難看。警告你,不想提前當黃臉婆就馬上睡覺,就算睡不著也閉上眼睛養神!”

“當了黃臉婆你一樣會把我捧在手心裏。”

這不是頑皮的反駁,是鍾旭的真心話,她知道,她篤定,這個男人,會愛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