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他還站在陽光下,在大帳篷門口接待參加婚禮的嘉賓,這會兒想起來恍若隔世。現在會發生什麼呢?他躺在地板上,想著魂器,想著鄧布利多留給他的艱難而複雜的使命……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死後一直籠罩在他心頭的那種悲傷現在感覺不同了。婚禮上穆麗爾姨婆的非議仿佛病菌寄生在他腦子裏,侵蝕著他原來心目中的偶像。鄧布利多會讓那種事發生嗎?他會像達力那樣,隻要不影響到自己,就對冷落和虐待袖手旁觀嗎?他會遺棄一個被禁閉、被隱藏的親妹妹嗎?
哈利又想到戈德裏克山穀,想到鄧布利多從沒提過的墳墓,想到鄧布利多遺囑中那些未加解釋的神秘贈物。怨恨在黑暗中翻湧。鄧布利多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沒有解釋?鄧布利多真正關心哈利嗎?還是隻把哈利當成一個需要磨礪的工具,但不信任他,從來不會向他傾吐秘密?
哈利再也無法忍受躺在那裏,隻有怨恨的念頭相伴。必須找點事情做,分分心。他鑽出睡袋,拾起自己的魔杖,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到了樓梯口,他悄悄說了聲“熒光閃爍”,用魔杖照著上樓。
第二個樓梯口是他和羅恩上次住過的那間臥室,他往裏看了一眼,衣櫃敞著,床單也拉開了。哈利想起樓下翻倒的巨怪斷腿。鳳凰社離開後有人搜查過這個房間。是斯內普嗎?要麼是蒙頓格斯?那家夥在小天狼星生前和死後從這所宅子裏偷走了許多東西。哈利的目光移到那幅有時看到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布萊克的肖像上麵,然而此時畫框中空空蕩蕩,隻有一片渾濁的背景。小天狼星的這位高祖顯然是在霍格沃茨的校長書房裏過夜了。
哈利繼續往樓上爬,一直爬到最高層樓梯口,那裏隻有兩扇門,正對著他的那扇上麵有塊牌子寫著小天狼星。哈利以前從未進過他教父的臥室,他推開門,高舉魔杖,盡量照得遠一點。
屋裏很寬敞,以前肯定是相當漂亮的。有一張床頭雕花的大床,高窗上遮著長長的天鵝絨帷幔,枝形吊燈上積著厚厚的灰塵,蠟燭頭還留在插座裏,凝固的燭淚像冰晶一樣滴垂著。牆上的圖畫和床頭板上也蒙著一層薄灰,一張蜘蛛網從枝形吊燈拉到木製的大衣櫥頂部。哈利往屋子中間走時,聽到有老鼠逃竄的聲音。
少年小天狼星在牆上貼了這麼多的招貼畫和照片,原來銀灰色的緞麵牆壁幾乎都看不到了。哈利隻能猜測小天狼星的父母無法消除牆上的永久粘貼咒,因為他相信他們不會欣賞大兒子的裝飾品位。小天狼星似乎有意要惹父母生氣,屋裏有幾麵大大的格蘭芬多旗幟,強調他與這個斯萊特林家族中的其他人不同,金紅的旗子已經褪色。還有許多麻瓜摩托車的圖片,甚至有幾張身著比基尼的麻瓜女孩招貼畫(哈利不得不佩服小天狼星的勇氣)。之所以看出是麻瓜女孩,是因為他們在畫上一動不動,褪色的笑容和凝固在紙上的目光,與牆上惟一的一張巫師照片形成對比,那是四個霍格沃茨學生挽著手臂站在一起,衝著鏡頭在嗬嗬笑著。
哈利的心歡跳起來,他認出了自己的父親,不服帖的黑發像哈利的一樣在腦後支棱著,而且也戴著眼鏡。他旁邊是小天狼星,英俊而灑脫不羈,稍帶高傲的麵龐比哈利見過的任何時候都更加年輕快樂。小天狼星的右邊是小矮星,比他矮一個頭還多,胖乎乎的,眼睛溼潤,為自己能加入這最酷的一群,與詹姆和小天狼星這樣的受人欽佩的叛逆者結交而興奮不已。詹姆的左邊是盧平,甚至那時候也顯得有一點邋遢,但他也帶著那種驚訝而快樂的神情,發現自己被喜歡,被接納……是否隻是因為哈利知道了內情,才會在照片中看出這些東西?他想把它從牆上摘下來,反正這照片是他的了——小天狼星把一切都留給了他。可是他拿不下來,小天狼星為了不讓自己的父母改變這間屋子的裝飾,真是不遺餘力。
哈利掃視地麵,外麵天色亮了起來,一道光線照出地毯上淩亂的紙片、書籍和小物品。顯然小天狼星的臥室也被搜過了,不過裏麵的東西似乎大都被認為無用——或全部無用。有幾本書被粗暴地抖過,封皮都掉了,書頁散落在地上。
哈利彎下腰,撿起幾張紙看了看,認出有一張是巴希達·巴沙特所著《魔法史》的老版本散頁,還有一張是摩托車維修手冊裏的;第三張是手寫的字條,揉皺了,他把它抹平來看。
親愛的大腳板:
謝謝你,謝謝你送給哈利的生日禮物!這是他最喜歡的玩具了。才一歲就已經能騎著玩具掃帚飛來飛去,他看上去好開心哪。我附上一張照片給你看看。你知道小掃帚隻能離地兩英尺,但哈利差點撞死了小貓,還差點打碎了一隻難看的花瓶,那是佩妮送給我的聖誕禮物(不是抱怨)。當然,詹姆覺得非常好玩,說這孩子會成為下一個魁地奇明星,但我們不得不把所有的裝飾品都收起來,並且在他飛的時候一直看著他。
我們搞了一個很安靜的生日茶會,隻有老巴希達在場,她一直對我們很好,也特別寵愛哈利。很遺憾你不能來,但鳳凰社是第一位的,再說哈利這麼小也不懂過生日!關在這裏詹姆有些憋悶,他盡量不表現出來,可是我看得出——隱形衣還在鄧布利多那裏,所以沒有機會出去。如果你能來,他會多麼高興啊。小蟲上周末來過了,我覺得他情緒低落,但也許是因為麥金農夫婦的消息吧。我聽到後也哭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