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電話,艾黎絲看見她因為太用力而泛白的關節。

“說得也是。”她平靜地同意。

羅莎鬆了一口氣。“我真的沒辦法忍受這種事曝光,你知道,如果有醫生或警察插手,一定會張揚出去。你也知道那些小報的狗仔隊多麼喜歡這種八卦新聞。他們或許會再炒冷飯,把愛麗絲慘死的照片再次擺在頭版。”可憐的小愛麗絲。或許真是天意,在愛麗絲像個布娃娃般被摔出魯伯特的車外時,路旁正好有一個自由撰稿的攝影師。他捕捉到了那戲劇化的一刻。那家小報的編輯特別注明,發表這幅照片,可以提醒其他家庭係安全帶的重要性,那幅照片也成為關於愛麗絲的永恒回憶。“你可以想像,他們會用什麼樣的標題。‘母親和女兒一樣麵目全非’。我沒法再忍受第二次傷害了。”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采購清單。“你回來後我開張支票給你。無論如何,別忘了買阿司匹林。我痛得要命。”

艾黎絲把采購單塞入她的背包中。“鑰匙。”她說著,伸出手來,“我出去後你可以睡個覺,等一下我自己進來。”

羅莎指著擺在門邊架子上的鑰匙。“謝謝你,”她說,“還有,艾黎絲———”她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

她本想勉強擠出一絲苦笑,但臉部肌肉太過疼痛,隻得作罷。“還有,艾黎絲,真是抱歉。”

“我也替你覺得遺憾,老朋友。”她轉身離開公寓。

不知何故,艾黎絲兩小時後返回時,不隻帶回采購品,還帶著一箱行李。“別用那種眼光看我,”她神色肅穆地說著,把阿司匹林丟進一杯水中。“我打算叮你一兩天。當然,純粹是出於商業考慮。我不希望我的投資有任何閃失。而且,”她搔了搔安卓芭夫人的下巴,“反正總得有人替你照料這隻貓。如果它餓死了,你恐怕要哭得呼天搶地了。”

羅莎正感到沮喪和寂寞,對此,她深受感動。

喬夫·瓦特巡官一肚子怒氣地把玩著酒杯。他一直覺得想作嘔,而且疲憊不堪,今天是星期六,他寧可去看場足球賽。看到黑爾狼吞虎咽吃著帶血牛排的模樣,更令他反胃。“聽著,”他強忍住心頭的不快,“你說的我都明白了,不過證據終究是證據。你要我怎麼樣?毀滅證據?”

“如果從一開始就被毀滅,就稱不上是證據了,”黑爾頂了他一句。“老天,有人在算計我。”他推開盤子,“你應該也吃一點,”他帶著譏諷的語氣說,“或許可以改善你的脾氣。”

瓦特把眼光移開,“我的脾氣沒什麼問題,而且我來之前已經吃飽了。”他點了根煙,隔著門望向餐廳內。“自從在奧莉芙家裏看到那兩具碎屍後,我在廚房裏總覺得不自在。這地方有太多凶器,太多血淋淋的肉。我們到另一個房間去吧。”

“別傻了,”黑爾滿不在乎地說,“去你的,喬夫,你好歹也欠了我一些人情。”

瓦特歎了口氣。“如果我因為濫用職權協助一位離職警官而被停職,又怎麼能幫你忙?”

“我又不是叫你濫用職權,隻要解除壓力就好了。讓我有個喘熄的空間。”

“怎麼做?”

“你可以先勸分局長別插手。”

“那還說不是濫用職權?”他嘴角一撇,“反正,我也試過了。他不來這一套。他是新來的,為人耿直,不喜歡有人違法亂紀,尤其是警員。”他把煙灰彈在地板上,“你不該離職的,黑爾。我警告過你,在外頭會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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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雕刻家》八(3)

黑爾抹了抹胡子拉碴的臉,“如果老同事不把我當成犯人看待,或許日子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瓦特望著黑爾盤子裏沒吃完的牛排。他覺得陣陣作嘔。“既然談起這個話題,如果你自己不那麼粗心大意,他們就不用把你當成犯人看了。”

黑爾憤懣不已地眯起眼,“總有一天,你會希望自己沒說過這種話。”

瓦特聳聳肩,把香煙摁在鞋跟上撚熄,然後把煙蒂丟進洗滌槽。“我看不然,老兄。自從分局長叮上你之後,我就坐立不安。那真的讓我提心吊膽。”他把椅子推開,站了起來,“你幹嗎不按規矩去辦,卻要走旁門左道?”

黑爾朝門一揚頭。“滾出去,”他說,“免得我把你這個雙麵人碎屍萬段。”

“你要我幫你辦的事呢?”

黑爾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那是她的姓名和地址。看看能否從她身上查出什麼。”

“例如什麼?”

黑爾聳聳肩,“看她是不是衝著我來的。她寫那本書的時機太巧合了。”他濃眉深鎖,“而我又不相信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