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1 / 3)

【更多精品書籍下載 請訪問 http://】

戴墨鏡的男人

如果你和我一樣習慣了加班到深夜再搭末班車回家,那麼我們說不定在514路公共電車上碰過麵。乘514路電車從新街口上車到獅子坡下車一共要經過七個公車站,每個站點間隔的距離大概是電車平速的十五分鍾行程。就這樣經過八個十五分鍾,我會準時在零點三十分到家。然後洗澡、上床睡覺,然後開始第二天的工作。

但是我想,我們碰麵的機會並不多,因為末班車太晚了,這個時候乘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特別是從新街口到獅子坡這個路段上,更可以用“人跡罕至”來形容了。因為大家都知道,本市僅有的三家火葬場其中最大的一家就在獅子坡。因此獅子坡的夜色是沉寂的。掩映在樹叢中的黑煙囪不時冒出滾滾濃煙,而空氣中夜似乎總彌漫著皮肉燒焦的味道。當然一切也許是幻覺,事實上這裏的環境搞得極好,綠草覆蓋率達到了99%。即便如此,人們也不願意選擇獅子坡附近的住宅做自己的家。除非是我——這裏的房租便宜,房子條件也不錯,正適合工薪微薄的我休憩。

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更何況我是個酷愛清淨的人。這與我的年齡不太相符合,二十六歲的單身男子應該正是追逐熱鬧的時候。而這裏的生活適合於我的習性,睡不著的時候我會寫稿子,以零星的稿費買零食和靈感。

514路電車應該是本市最破舊的電車,有幾部車頂已經裂了縫,在縫隙裏能看見深色的天空和電滾打在電線上的火花。每次我習慣了抬頭看見那些火花,反正窗外什麼景色也沒有,清一色的都是樹叢。那些夜市繁華的燈光是屬於鬧市區的,過了新街口就看不見通宵絢爛的精美櫥窗了。而過了新街口以後也總會有一個人上車,次數多了也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總是在新街口的下一站望城橋上車,然後到獅子坡的上一站電力技校下車。他是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很健碩的樣子。他每次都穿著一件墨黑色的T恤衫,胸`前印著幾個醒目的白色阿拉伯數字做裝飾——4014。字很大,象是編號,也象是什麼密碼,但絕對不是球衣。有球員編號到四千多的麼?那真是個龐大的球隊!因為我並不知道他是誰,所以暗自在心裏就稱呼他為4014。

4014是個很奇怪的人,同我一樣每次都要趕這次末班車,準時在望城橋上車,在電力技校下車,也總是坐在車廂最後的一排右側靠窗的位置。偶爾幾回乘客竟然少得隻剩下我們兩個了,我便會感覺有種詫異的氣氛在空氣中彌漫。前麵,售票員坐在售票的位置上打著盹兒,司機全神貫注地開著夜車。後麵,空蕩的車廂裏隻有我和他了,電車顛簸的聲音吭哢作響尤其顯得刺耳。我的後背發涼,忍不住幾次偷偷回頭看他,他卻仿佛不知道一樣。他端坐著,一動也不動,難得的挺直,任車廂怎樣上下波動。更讓我奇怪的是,雖然外麵漆黑如墨,他每次都戴著黑墨鏡。

那副深度黑色的大墨鏡幾乎遮住了他的半個臉龐,這樣無法看到他的眼神和目光的方向,也猜不出他是什麼樣的表情。起初我以為他是個盲人,因為隻有盲人才會不分場合與時間總戴著墨鏡的。但是後來觀察他上車下車熟練的樣子,判斷他是能夠看得見的。那麼他為什麼總要戴著墨鏡呢?在午夜十二點跟我們——一個司機一個售票員一個乘客的我們扮酷嗎?好象沒那個必要吧?

時間長了,連司機都摸準了我們的路線,所以連招呼都懶得打,一路過來,如果沒有其他人,他就直接開車到電力技校,按電鈕開門,4014下車,再到獅子坡按電鈕開門,我下。起先幾次我都無所謂地穿過樹叢回居民區,但有幾次卻突然覺得害怕。因為總覺得有人在後麵跟著我。回頭看,又沒有,再往前走,又感覺有。我甚至懷疑就是那個4014跟再後麵,但明明看著他從上一站下的車。我覺得自己是有點兒神經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