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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讀《檸檬》時,作者梶井基次郎給人的印象,是個擁有近乎病態般纖細感受的文人。但本人的照片,卻和日本史教科書中的偉丈夫近藤勇神似,實在難以聯想。

“……在深沉的黑暗之中所品嚐到的安心感,到底意味著什麼呢?現在,沒有一個人可以看得到我——現在,這巨大的黑暗與我結合成唯一不變的真理——難道這就是我心中那難以言喻的情感嗎?”

《黑暗畫卷》的文章,並沒有用很難的字句,但卻很難拿捕捉到它正確的涵意。

在課堂中,針對為什麼會“不禁感到一股爽快的戰栗”及“絕望的熱情”所代表的意義,老師也煞有介事作了番說明,但是秀一並不太想深究它的意境。他懷疑這些解釋真的恰當嗎?作者不在,那又怎能確認作者真正的想法?即使八九不離十,結論大致正確,但將作品的內容單純化,許多涵義也將因此喪失,作者的意圖也遭矮化。

朝向黑暗之中……

A leap in the dark……

不知不覺間,秀一的腦子被課業以外的灰暗思考所占領。

他認為關鍵應該在技術層麵上。如何使事情不敗露行跡,甚至是如何不留下會被判決有罪的證據才是問題的重點。隻要確信能全身而退,自己當然也敢放手一搏。

良心的譴責或內疚等等,不過是空洞的字眼而已。中學二年級暑假時讀的《罪與罰》,以現代的日本生活現況來看,毫無真實性可言,既呆板又無聊。在類似的作品當中,江戶川亂步的《心理試驗》的內涵還比它高上幾級。在這個社會裏,對基督教的製式觀念或是斯拉夫民族式的憂鬱,能產生同感而加以理解的日本人能有幾個?

若要拿同性質主題的作品比較,《菊花與刀》還有趣多了。如果照本尼迪特(注③)的說法,西歐是“罪的文化”,而日本是“恥的文化”的話,那在日本即使犯罪,隻要沒被發現,就不算犯罪囉!也就是說,以民族性而言,這世界上最適合完全犯罪的民族,非日本人莫屬了。

……而且,要幹的話,現在是最有利的時期。等到三年後二十歲成年時,那可能會處以極刑。不過話說回來,即使在十七歲的現在犯罪,而少年法又突然臨時修改的話,罪行也可能會大幅加重。

要是國會真的修改少年法的話,衝進國會鬧事的少年犯罪者必定激增。

秀一想象著以“不知所措的法務省幹部”為標題的記者會上,禿頭的歐吉桑們不停的拿手帕擦汗的可笑情景。

……話說回來,已被揭發為前提而設計的計劃,未免愚蠢。要幹的話當然要以完全犯罪為目標。

放棄合理的判斷、放任情緒而亮出刀子殺人的話,那跟淺野家那些莽夫也沒兩樣。不為被留下來的人著想的話,這犯罪本身也毫無意義可言。(注④)

秀一試著想象自己就被逮捕的情景,傳播媒體一定會無視人權的死纏爛打吧,屆時母親跟遙香她們恐怕也無法在外頭走動吧。而厚顏無恥的記者埋伏在校門口,硬將麥克風推向紀子、大門、甚至是“蓋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