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類,令人難以想象這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好的。
法式鰹魚涼拌、麻婆豆腐、鱈魚子與山葵及咖喱混合而成的三色意大利麵、山芋湯……友子將自己的美感發揮到極限,不管任何料理都做得像雜誌上的美食照片般精致。事實上,友子的才能之一便是做出“看起來”相當美味的料理。
以前被邀請到櫛森家吃晚餐的客人,在看到擺在餐桌上琳琅滿目的料理時,都不禁在心中發出讚歎之聲。但滿懷期待的笑臉在吃下第一口料理後,便會生硬的僵住。約慢了一拍之後,客人會口是心非說“好吃好吃”讚美個不停,然後將筷子伸向下道菜。
“好吃嗎?”看著默默進食的孩子們,友子笑容滿麵地問道。
“眼睛在過年,眼睛在過年。”秀一回答道。
“味道怎樣?”
“舌頭是星期天。”
“哥哥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遙香一邊喝喝這山芋湯,一邊說著。
據媒體的報道,這個社會“孤食化”的現象急速發展,一家團聚吃晚飯的機會越來越少。不過在櫛森家,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飯和晚飯一事,是不成文規定。幸好鐮倉不管哪家店都關得早,所以友子也可以配合晚餐時間早點回來。這段一家團聚的時間,對秀一來說非常的重要。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做任何犧牲,也要守住這段幸福的時刻。
坐在廚房內側的遙香,突然停下了筷子。秀一順著遙香冰凍的視線望去。
在入口處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和七分褲。因為日曬加上酒精的作用,一張臉像黑炭一樣烏漆抹黑。所以站在走廊時,看起來像是隻有一雙眼睛在發光。
“什麼事?”友子問道,但對方沒有反應。
男人搔著他的啤酒肚,低頭穿過高180公分的和式拉門上框。在廚房燈光的照射下,才清楚地看出男人的臉。
濃密的八字眉下,一雙大眼眨也不眨地來回瞪著三個人瞧。由於他有黃疸的症狀,讓眼睛看來宛如放射出詭異的光芒。臉頰和鼻子病態般的泛紅,細微的紫色血管散布在臉上。厚大的雙♪唇間,看得見肮髒不整齊的牙齒及萎縮的牙齦。
“你要吃飯嗎……”友子的聲音在顫唞著。男人又靠近了一步。
秀一將椅子拉開站了起來,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用力縮起肚子,雙手握拳。
遙香則嚇得倒抽一口氣,緊緊拉住秀一襯衫的下緣。
男人沒把秀一放在眼裏,用鼻子哼了一聲,轉向友子,用沙啞的聲音說著“拿酒來。”
友子從櫥櫃中取出盒裝的燒酎(注⑤)和玻璃杯,交給男人。
男人以理所當然的態度收下後,轉身看了秀一一眼。秀一在瞬間因恐懼而全身僵硬。兩人視線相交約一秒。接下來男人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離開了廚房。
男人即使離開了好一陣子,也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每個人都失去了食欲,精心烹調的料理,大半都浪費掉了。
過了一會,秀一將自己的碗盤拿到流理台,然後另外兩人也跟著做。接著一如往常,友子開始清洗著碗盤,而遙香則幫忙將洗好的碗盤擦幹。
“……剛才的燒酒。”秀一屈膝抱著自己的腿,坐在廚房的椅子上。“那是為他特地買的嗎?”
友子不發一語,繼續洗著盤子。
“沒錯吧?因為家裏沒人會喝。他有付自己的酒錢嗎?”
友子沒有回答。
“為什麼,為什麼要為他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