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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殉情未遂後,他還需要三天生命。為了讓人們相信「複蘇」確實是殉情事件後寫成的,他必須讓大家看到他一連三天,著了魔一般地苦吟苦寫。我猜,實際上他在那三天裏什麼事也沒做,隻是茫然地從窗口望著車站那邊的吧。老板進來時,慌忙離開窗邊,是因為不願意讓人家知道他三天間無所事事。那麼這三天,是在偶然裏決定的日數嗎?不,我想,老板已經告訴過我,菖蒲花的生命隻有三天,那麼苑田是存心仿照花的生命,使自己的死更富於戲劇性的吧!
我這從一朵花所導引出來的新結論,究竟是不是真相呢?我沒法斷定。這一晚,我雇了船家,到水返腳去泛舟。在漆闇與燈籠火光包圍下,揀了苑田與朱子啟航的同一個時辰放棹而去。
兩年前,在這條河流上,苑田與朱子的交情,真的是一個歌人以自己的作品做為藍本演出來的戲嗎?即使答案是對的,在隻能為和歌而燃燒熱情的苑田來說,他的生命裏依然擺脫不了空虛的吧。那種寂寥感,就算作品是空想的,也還是下意識裏織進去的。而在不同意義下,苑田晚年作品裏的陰影,我以為該是真實的。「情歌」和「複蘇」,縱然是在紙上虛構出來的,它之為靠一個歌人的空虛感支撐而成的傑作,這一點應無可動搖。
就像「複蘇」裏所歌詠的夜晚,從流逝的雲絮裏射來了 一道月光,這時船家忽地停了槳,用燈籠來照照水麵。像一條黑帶子的河麵上遊,有什麼東西描著無數的線倏漂流下來。
「是菖蒲呢!上頭開的,昨日的雨水把它們給拔起來了。」
花趕上了小舟,從船舷兩側包圍似地往下遊飄去。白的、紫的,交織成各種不同的花紋,使闇夜裏的河流,仿佛披上了一件花衣。我覺得,眼前描著短暫的線條,從漆闇到漆闇漂流過去的花,好似就是苑田所遺留下來的幾千首和歌裏的無數語詞;必覺得那正是和苑田有過感情的女人們的生命裏的殘燈。
縱然苑田的歌是虛構的,而成為和歌的犧牲的女人們的情,應當是真實的。桂木文緒、依田朱子,還有阿峯和琴江,,無一不是在給苑田的真情實意裏,各各綻其花朵,又讓它凋謝。
我好想在胸臆裏雙手合十,向這些不住地流逝的花膜拜一番。因為我禁不住地想祈求:文緖的生命,朱子和阿峯的生命,還有和苑田僅僅有過一夜之緣的那些紅燈下的女人們的生命,但願在死後的永恒的漆闇裏,同樣地以那種花的顏色浮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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