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本是背對這邊,聽到二人腳步聲轉過頭來,皎潔麵上有戚然之色,卻不掩其光華。
“李兄,尉遲兄。”
李淳風點了點頭,道:“的確是溺斃,身上並無傷痕。”
“但馮嬤對這後院花池熟悉得很,她又是個做事極其小心謹慎的人,怎會……”
“她在府中多久了?”
“我記事起,她就在我身邊,是我最信任的侍女之一。府中上下事情,全賴她掌管。”
“嗯。何時失蹤,又是何時發現屍體?”
“昨夜亥時,還有人見到她;發現她的屍首則是午後。我不願此事驚擾官府,對外隻說失足。”
“看屍體狀況,死亡時間應是昨夜。”不等拂雲開口,酒肆主人又道,“她的住處在哪裏?能否引我一觀?”
“隨我來。”
一路走來,尉遲方才發現,郡主這所別院前後是截然分開的。前院為屋宇,後院則是花園,中間有一道院牆作為分割,隻開著一扇小門。但院牆也不甚高,多為裝飾之用。順著回廊走到一處清幽房舍,推開門,隻見其中各樣東西都放置得井井有條,想來這馮嬤生前應是個極其清潔的人。床上錦被疊得整整齊齊;牆角另有一隻雕花木箱,卻上了鎖。
征詢的目光掃向拂雲,未等李淳風開口,她已點頭道:“任憑處置。”
“尉遲。”
校尉聞言拔刀,輕輕一揮,鎖已截斷。打開看時,裏麵有幾件衣裳,一些首飾、香囊之類,都是尋常用品。翻到底部,卻看見一隻布做的虎頭,是常見的兒童玩物,用一塊退色錦緞仔細包裹著。看樣子是舊物,縫製倒很精巧。
“馮嬤有子女嗎?”
“沒有。她從未嫁人。”
“嗯。”
李淳風取出懷中銀針,挑開虎頭上的縫線。裏麵襯著一些棉絮、布頭之類,沒有發現特別之處;重又將它以錦緞裹上,放回原處。他在屋中轉了轉,眼光突然落在床上,掀起枕頭,枕下除了一些婦人應用的物事之外,還有一根折起來的簽條。眼前一亮,將簽條打開。簽條上端寫著一個“下”字,底下一行小字,道是“鏡花水月莫相尋”,末端卻是紅字題寫著“大慈恩寺”字樣。
“馮嬤何時去過慈恩寺?”
拂雲愣了一愣,道:“我也不清楚。她在此處出入慣了,平時出門並不需要告訴我。”
“侍女中有和她相熟的人嗎?”
拂雲想了想,低聲吩咐身邊侍女。不一會兒叫來一人,年紀接近四十,看上去甚是穩重,臉上還有淚痕。
“你與馮嬤平日常在一起嗎?”李淳風望向名叫芹娘的侍女,溫和問道。
“是。”
“她最近舉動有無異常?”
“並沒有。昨晚見到她,還叮囑我莫忘了檢點東院的布匹,誰知今天……”
“她是什麼時候去的慈恩寺?”
“慈恩寺?”侍女遲疑著搖了搖頭,“她沒有告訴我。”
“以往出門,會與你一同去嗎?”
“馮姐姐性情冷淡,不易接近,但相處日久便會發現,其實心地甚好。府中侍女大多年輕,隻我與她年紀稍近,因此有些話她也會與我說。往日出門,她總要叫上我。”
“以你之見,她是否自殺?”
“當然不是!”出乎意料,芹娘神情激動,“我們私下裏都說……”
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在李淳風眼中:“但說無妨。”
“先生可知道這宅子……有些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