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所謂的“撿”是怎麼回事,不動聲色道:“然後?”
“然後,打開一看,裏麵是一顆女人頭!”
“哦?”
膽子大了一些,葫蘆說話也利索多了:“先生您不知道,那人頭啊,瞪著兩隻眼直勾勾的,可嚇人了……我們心裏一害怕,就把它扔到河裏了。回來以後,瓜哥跟我嚇得要命,生怕被人當殺人犯……天地良心,我們當真沒殺人……”
“所以鍾馗便帶你來找我?”
“是啊,他說您什麼都知道,有您在就冤屈不了我們……”
“那戶人家姓什麼?死去女子你們可認得?”
“認得認得,她姓金,叫金巧兒。”生怕李淳風不知道,少年又補充道:“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歌姬。”
烈日驕陽下,一群布衣短褐的壯漢正在勞作,挑土築台,再以重物夯實,個個汗流浹背。不遠處涼棚中,坐著一名差官打扮的胖子,一麵監視著壯丁,一麵用扇子拚命扇著。盡管如此,他的汗水還是一股股地順著圓胖臉頰往下流淌,到得敞開的胸`前,便彙成了小河。
“見鬼的天氣!”
差官抱怨著轉身,放下扇子,拿起桌上水壺,晃了晃卻已空了,剛要喊叫來人,已經有一個四十來歲模樣精明的中年商人趕了過來,點頭哈腰地說:“蔣爺,有什麼吩咐?”
眉頭一皺,蔣姓差官將官架端得十足:“雲五,你領來的這些人手都是一幫懶漢,這都半日了,工程還隻建了一點點。聖上有旨,這台子是祭天祈禳用的,三日之內務必要築成。到時候倘若不能完工,可要唯你是問。”
“怎會?”雲五諂媚地拿起扇子為胖差官扇風,身軀跟著矮下了半截:“蔣爺的差事,小人哪一次怠慢過?何況又是皇命,誰能拿自家腦袋開玩笑?這些都是常做工的精壯漢子,我手下最得力的人選,絕對誤不了事。”
肥差官哼了一聲,不置可否。雲五是何等精明之人,連忙湊上去道:“後院房中已備好解暑瓜果,還有一壺好酒,蔣爺勞碌,便去歇一會兒。這裏有小人看著就行了。”
差官臉上這才露出笑容,道:“老雲,果然還是你識相。好,這裏便交給你。”
看差官搖搖擺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諂媚討好之色驟然從雲五臉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陰鷙神情。他向工地上一名壯漢使了個眼色,那人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方才懶洋洋磨工的眾人也不約而同停下,聚攏到一起,不一會兒又散開。
轉眼之間,土台越築越高。本該熱火朝天的工地,卻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沉默。天氣越發悶熱,似乎又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兩根銀針準確無誤地刺入太陽穴中。啊的一聲,原本直挺挺昏睡著的人突然坐起,臉上現出恐懼之色。他的雙手開始胡亂揮舞,如同溺水之人,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嘩啦聲響起,榻旁的矮幾已經被推倒,藥碗、針盒之類雜物統統落在地上。那人依舊掙紮著,嘴裏還發出含糊不清的叫聲。
“尉遲!”
一旁的校尉聞言連忙上前,壓住宋琪雙臂。傷病中的人本來隻憑著一股蠻力,自然不是尉遲方對手,掙紮了幾下,便癱軟下來。身旁青衫男子敏捷地上前,將銀針起出,大漢隨即頹然倒下,瞪著一雙無神的眼,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同時渾身發抖。
“不要動。”酒肆主人聲音鎮定和藹,卻又隱隱含有不可抗拒之意。“此處很安全,我是救你的人。”
大漢目光轉向他,喘熄聲漸漸平靜,但不一會兒,又急促起來,伸手緊緊抓住尉遲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