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

突如其來的歎息聲幽幽響起。

“誰?!”

懷沐刹那間精神緊張到了極點,倉皇四顧,卻看不到人影。

“是誰?!快出來!”

他身上並沒有帶著武器,這時退到牆邊,把門閂拔下來握在手上,心神才稍稍安定。緊接著,一隻冰冷的手搭上了他肩頭。

“啊——”惶然大叫,猛地回過頭,卻看到一張老人的臉。獨眼,傷痕密布,青白如同鬼魅的臉色。

“你在這裏幹什麼?!”叫聲有疑惑,也有不信。這人正是莊中的看門老人。一聲出口,才想起對方是啞巴的,可那人卻開口了。

“蟬……娘。”

這兩個字發音很奇怪,似乎從喉間擠出,生澀難聽,陰森可怖。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懷沐在聽到這兩個字之後,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仿佛被人當頭打了一棍似的,呆立當場。

“你……你是誰?”

老人用一隻眼直勾勾地望向他,臉上露出一絲詭異微笑。

“我……是……誰。”

奇異的場景,詭秘的氛圍,令懷沐目瞪口呆。突然,如同被雷電所殛,他張大了嘴。

“鄒望!你,你是人還是鬼?”

名叫鄒望的人咧開了嘴,臉上神情分不出是哭是笑:“你記起來了。”

仿佛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般,懷沐往後退了一步,脊背撞在了牆上。就在這一刻,他看見了對方映在燈籠光下的長長身影。鬼魂是沒有影子的。

“不對,你沒死!可你……怎會到這裏,又怎會變成這樣?”

“因為你。我失去了一隻眼睛,又毀了模樣,所以連你也認不出我,隻當我是個不相幹的殘廢。可是,我認得出你,就算燒成灰,我也認得出你……”

含糊古怪的聲音,在這詭秘的祠堂中聽起來分外可怕,像是來自地獄的宣判。懷沐不自禁地抬手擋住了臉,突然大聲說:“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中邪,變成了山鬼!我……我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族人被她害死……”

“胡說!”鄒望聲音變得暴怒,“直到現在,你還不敢承認你殺她的真正理由?”

鄒望揀起地上的匕首,森森寒刃貼近懷沐頸中,剩餘的那隻混濁眼裏射出怨毒光芒。懷沐本能想要推開他,卻發現自己如同中了魔咒一般,渾身無力。

“這匕首……”

“沒錯,這把刀是用荼藜的汁液浸泡過的,”鄒望臉上顯出獰笑,“你的死期到了,不過別擔心,所有人……這莊上的所有人都會為你陪葬。”

“不!”懷沐不顧一切地大叫起來,“放過他們!放過我的妻子兒女!”

哼了一聲,鄒望的臉色更加陰沉,嘴角歪斜成一個可怕的弧度,“放過他們,當年你可曾放過她……”

就在這時,一道耀眼閃電從窗外蜿蜒而過,緊接著雷聲響起,震得窗欞都在簌簌抖動。突如其來的霹靂讓鄒望停滯了一下,麵部不由自主地抽搐,手腳也隨之痙攣顫唞,連匕首也握不住。千鈞一發之時,懷沐大吼一聲,用盡全身力量抓住那柄刀,反手插進對方腹中。

顫唞停止了,鄒望臉上在這一瞬恢複了平靜,並沒有驚訝憤怒,相反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了結了……”

懷沐突然明白過來,他渾身冰冷,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搖晃對方:“不,你不能死!救我!”

鄒望青白的臉龐此刻已經變成鐵灰,眼神卻回光返照一般,變得異常銳利興奮:“沒用……我不會救任何人。你會死,你的家族也會滅亡,什麼也不剩。”鮮血從他嘴角湧出,令那張可怕麵孔變得瘋狂,“蟬娘!這是你想見到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