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九,是一個大日子,在這一天,東黎的四皇子冊立正妃,而正妃出自寒門,開創了皇族與普通寒門通婚的先例。
李甜兒身著繁複的釵鈿禮衣,在李府等著四皇子來接親。
李府大門緊閉,四皇子帶著一眾親友在門口大喊:“新婦子!”
外間吵吵嚷嚷,李府內則是人人都提著一顆心。李府乃是小門小戶,就算拉上遠房親戚撐場麵,父輩、小輩和孫輩加起來也統共不過二十餘人。李老爺和李夫人自然是開心的,一個庶女嫁給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人為正妃,將來很有可能成為太子妃,然後進一步母儀天下,最後成為太後……
這真是一樁極美的事呢!
所以,不僅要按照禮儀,攔三次四皇子,還得讓四皇子高興,不覺得李家在故作姿態——這對於高門大戶來說或許很簡單,但對於李家來說,實在是令人戰戰兢兢。
不過小半盞茶的時間,李府就打開了大門,四皇子身側的一個身著墨藍色提花雲紋錦袍的少年嗤笑道:“不愧是阿令,麵子真大,別人家娶親都至少攔上半柱香,這不過小半盞茶的功夫,李老爺就開門了。”
周圍人自然都聽見少年的話,都不禁笑了出來,臉上露出些許不屑。
李老爺和李夫人的臉色自然是難看至極,但為了麵子,他們還是笑嗬嗬地迎了四皇子進來。
接著是李甜兒的族兄弟上前攔,然後是李老爺,在念完三遍催妝詩後,用團扇掩麵的李甜兒才施施然走了出來。
先前那個心直口快的少年又開口了:“阿令怎麼念三遍?不是說要念三首麼?”
“噓,阿成,你小聲點兒,阿令這是體貼李姑娘呢,若用娶世家女的陣仗,恐怕明個京城就要說李家拿喬了。”另一個身著薑黃色斜紋錦袍的少年扯了扯那少年的袖子,小聲說道。
好家夥,這話說的看似是給盡了李家麵子,實際就是在暗著諷刺李家低門小戶,好叫他們不要以為加了個女兒就一步登天了。明著卻是在說四皇子人好,體貼入微。
李老爺和李夫人對視一眼,心下有點發涼。
這穿著薑黃色錦袍的少年實在提醒他們,就算此時為正妃,卻未必能成為太子妃,就算是太子妃,也未必是皇後,就算是皇後也未必是太後,李家門戶低,此時天家不計較,讓李甜兒做了四皇妃,已然是天大的恩賜,若要再肖想其他,便是不識好歹了。
新娘子上了馬車,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宮裏去了。
他們要先去拜帝後,再入四皇府拜堂。
“走吧,我已經打探過了,今日芙蓉園的守衛少了七成有餘。”盧謹用折扇瞧了瞧荼悠的肩頭,小聲說道。
荼悠點了點頭,放下帷帽上的皂紗,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東黎並沒有規定女子是否必須佩戴帷帽,但稍微有些門戶的人家的女子外出還是多會選擇佩戴帷帽,而皂紗的長度則更是隨意了。
普通女子會選擇長到肩頭的帷帽,世家大族的女子則多選擇皂紗長過臀部的帷帽。
兩人先後上了路邊的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向著曲江池畔芙蓉園的方向而去。
“今日四皇子大婚,百官拜賀,包下了一整棟醉春樓大擺三日流水宴,正是個好時候。”盧謹在車上說道,“四皇子畢竟還不是太子,圍著當初你們落水現場的護衛都隻能從皇府中抽調,如今府中護衛人手短缺,於是池畔的護衛便減少了,剩下的我已經知會好了他們的領隊,午飯時候有一個半時辰沒人,咱們得快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