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瘋狂的邏輯!沒錯,我可以體會洞爺丸事件對你造成何等重大的打擊,霎時之間失去雙親的你,也難怪心中會充滿何等強烈的殺氣。但可以因為這樣就殺人嗎?假設這個邏輯說得通,也許就該立刻解除禁止報仇的法條了。不,不論你有多明確的動機,這兒又不是精神病院,誰能忍受瘋子的邏輯?」

蒼司雖然受到這番指責,但並未回應。相反的,唇際卻浮現一抹詭異的冷笑,而且逐漸擴散到整張臉,讓注視他的亞利夫不知為何,反而覺得蒼司的想法才是正確的。

但久生並不退縮,她尋求支援似地回頭望著阿藍。「霎時失去雙親的人不隻有你一個人,阿藍也感受到了同樣的痛苦,不是嗎?怎麼樣,你也認為可以像蒼司那樣殺人?」

阿藍臉色蒼白,低垂著頭,似乎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久生提高聲調,「剛才說的也一樣,蒼司先生,你是不是有一種習慣,會在無意識下做出毫無道理的事來?橙二郎的確如你自己坦承的遭你殺害了,但無論是紅司或玄次,完全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你不是凶手。那個君子是叫齋藤敬三吧?所謂他罹患白血病即將死亡,或許也是因為你平時一點一點地讓他服用砒霜而造成的……不,我不是在談論你所謂的蹩腳偵探。或許,你已經真的發瘋了,無法分辨現實與非現實。」

喘了一口氣,她的語氣轉為帶有敵意。「以前我曾聽說過,你大學沒念完,好像是因為一篇可以解決一切塑性論矛盾的論文,其實是抄襲自美國阿布萊德·菲吉克斯的論文,或是發表於日本無法見到的資料上一些空軍技術報告……假設你並無惡意,完全是在無意識之下抄襲。那麼,關於殺人難道不也一樣?」

事後回想起來,這可是相當微妙的心理。但是,比起被罵是殺人者,蒼司似乎對於被罵是抄襲者更感到意外。何況,實際上也非抄襲,隻是不巧在同一個時期出現。不過,突然被久生戳破過去的舊創,蒼司露出未曾見過的怒氣。凶狠地反問:「你是聽誰說的?」

久生眉悄動也不動,一麵掏出香煙,一麵淡然回答:「就是阿藍。」

57 鐵窗內外(蒼司的控訴)

「連阿藍也……是嗎?一直都是這樣懷疑我的嗎?」

蒼司突然全身無力倒下,臉上浮現比氣憤更強烈的哀傷,也許是光線的緣故,臉色恰似青黑色的血液凝固一般。

亞利夫注視眼前的畫麵,腦海裏忽然想到,所謂「現青黑之形」,指的應該就是這個吧?

久生炫耀似地緩緩吐出煙霧。「不就是這樣嗎?同樣是雙親過世,阿藍獨自忍住悲傷,但近在身旁的你卻發狂,他多少應該會注意到吧?隻是即使注意到了,他一定也不願這麼想,自己都能克製住了,蒼哥怎麼可能會變成野獸?所以他拚命告訴自己『蒼哥不可能是凶手』,對不對?阿藍。」

阿藍的嘴唇終於動了,用幾乎聽不清楚的聲音說:「論文的事我並未多想,那種事情根本無所謂。」然後,全身忽然發抖似地亢奮接道,「但我實在不明白。我從剛才就一直在想,為什麼要殺害橙二郎伯父?為什麼他的死是獻給紫司郎伯父的供物?隻有這點我無法理解。有一半可以了解,有一半可以認同。可是,為什麼還可以更進一步……剛才說過『怪物的真麵目』,而我隻了解所謂的『真麵目』。即使是我也注意到了。若是為了砍下在我們頭上不停詛咒的巨大家夥,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但如果原諒了親手殺人的行為,豈不是破壞了人與人之間的承諾?我就是想知道這點,真的很想知道跨越這條界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