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前後拉拉雜雜地講了幾個小時,但將史特林的電話內容簡化過後,便剩下這兩點。當然,“賈桂琳”(=我)也拚了命且聲淚俱下地表示沒這回事、我還是我,我愛你、我需要你,以媲美女演員的逼真演技,努力說服對方。
說不定是我那時的應對之道有誤……正因為無法完全否定這個可能性,我對賈桂琳充滿了歉意;然而,我無法替她做什麼,因為她過去和史特林同居的倫敦公寓中,已開始有別的女人出入。
“算了,男人算什麼!”盡情痛哭過後,她笑著如此說道,聲音還有些歇斯底裏。“我要為工作而活。接下來要演電影。”
“已經有戲約上門了?”
“有三部,呃,一部是怪獸特效片裏的邪惡外星人角色。”
“哦?那另外兩部呢?”
“偶像電影裏的殺手角色,和懸疑片裏的政界黑手情婦,這個有裸露鏡頭。”
“那你打算選哪個?”
“假如你有特別偏好哪一部,就說出來吧!畢竟你也得偶爾‘演出’嘛!”
“我是無所謂,隻要別裸露就好。”
“是嗎?那就選怪獸片吧!”
我原以為她一定會選殺手,沒想到卻選了邪惡外星人。該不會是因失戀打擊而變得自暴自棄了吧?我有著一抹不安。
進入四月後,在電視上看見賈桂琳身影的機會越來越多了;一下子是綜藝節目主持人的助理,一下子又是什麼的。我時而以“她”的身分在攝影棚內逢迎色笑,另一方麵,又忙於四處打探,聯絡地震身亡之五人的家屬。
這是否出於不願將他們貶為“配角”的心情呢?我自己也不清楚,隻是希望至少能到他們的靈前獻一次花。
窪田綾子的關西老家地址很快便查到了,因此我事先聯絡她的家屬,趁著工作之餘搭乘新幹線前往祭墓。當時,我是“我”,而賈桂琳是“賈桂琳”。
接著探聽到的,是亞蘭•潘赫的家。亞蘭由於父親擔任某大學的法文講師之故,雙親皆居住於橫濱。這回我也事先聯絡過,但當天“我”(=賈桂琳)突然有工作,便由“賈桂琳”(=我)獨自前往潘赫家。
不過,這時卻發生了一場風波。亞蘭的母親見了“賈桂琳”(=我)後,突然換了張凶神惡煞的臉孔,以法文大吼大叫,最後甚至將“賈桂琳”(=我)掃地出門,連花束都不收;見她如此激昂,我也隻能打退堂鼓。
事後我才知道,原來亞蘭父親的外遇對象,是個和賈桂琳長得一模一樣的白人女性,名字就叫做伊莉莎白;這時,我才不由得想起去年在“鮮雞屋”裏發生的那件事——亞蘭誤以為賈桂琳是自己認識的人,頻頻以法文攀談之事。
不過,從亞蘭那莫名親昵的態度來看,他似乎不安好心,仗著自己抓住了對方和父親外遇的弱點,想藉此分一杯羹——現在回想起來,我忍不住如此猜測。
哈尼•薛地德的家屬行蹤則是完全無法掌握。雖然已查到了他所經營的留學生專用公寓所在,但共同經營的母親似乎與讚助人發生金錢糾紛,甚至鬧上了法院,因此與丈夫銷聲匿跡,不知去向。
據接管公寓的基督教團體人士所言,薛地德夫婦隻是虛有傳教士之名,實際上卻四處向好意讚助的團體招搖撞騙,也就是所謂的宗教騙子。就連住進公寓的學生們,也被他們以教會義工的名目隨意使喚,榨取勞力。
至於巴比•韋伯與藍迪•柯布萊的家屬則是順利聯絡上了,並約好利用五月的連續假期去祭拜他們的墳墓;賈桂琳也配合請假,與我一同赴美。
“——那時候……”
“賈桂琳”(=賈桂琳)以日文如此喃喃說道。
那時我們已對著刻有“BOBBIE WEBB”的石碑獻上了花,又約莫過了十分鍾左右。
我們兩人仍佇立於S市郊外的墓園之中,沒有圍牆相隔的園區溶入周圍的農地,幾乎令人誤以為是農地的一部分,是以這裏完全不帶墓園特有的那種密閉感及閉塞感;雖然因此少去了恐怖感,卻也少了份肅穆,教我時而陷入佇立於空地上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