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也看了醫生。眼睛刺痛嗎?不。感覺胸悶嗎?一點也不。頭痛嗎?不痛。
我沒事。可以在這裏等媽媽醒來嗎?
然後救跟伯父二人一直這樣坐著。走廊長椅是為成年人設計的,靠裏一坐,亙的腳就吊起來了,晃悠悠。我可是個出色的高地衛士,怎麼會坐得像個小孩?
想起來了。我已經不是高地衛士,也沒有勇者之劍了,寶玉的力量也消失了。
我又是三穀亙了。
“城市煤氣死不了人的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路”伯伯突如其來嘟噥一句。他耷拉著兩肩,大手垂在兩腿之間。
這句話曾經聽過的。對了,是美鶴這樣說的。城市煤氣死不了人哩。不過爆炸起來就不得了。
美鶴——他已經不在了。真的不在了嗎?沒有返回現世?
“亙,不困嗎?”
“路”伯伯問道。因長著髭須,下巴和嘴巴周圍青黑色。雙眼皮下的眼睛傷感地眨動著。
跟沮喪時的基·基瑪一樣。大個子,婆婆心,都一樣。
“我不困,沒關係。”
“撐不住的話,靠在伯父身上睡也行。”
“噢。”
雖然不累,但突然被無法控製的強烈情感吞沒了,跟靠在伯父身上,伯父伸出手臂攪住亙的身體。
好一會兒,就這樣不作聲。
“對不起呀。”伯父說道。“大人的任性盡讓你難受。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
沙啞顫唞的聲音,伯父的心在身體裏麵哭泣,那哭聲沒有帶出淚水,混雜在伯父沒有淚容的,大人的聲音裏。
“伯父。”
“嗯?”
“我,見過伯父了吧?”
伯父轉過頭,從上窺探亙的臉。
“從何說起?”
伯父疲憊青腫的臉茫然若失,他真的摸不著頭腦。
啊,對了,得到第二顆寶玉時,我穿過光的通道返回現世時,來到媽媽住院的房間,要離開的時候,伯父來了。所以,那些都是今後要發生的事情。
可是,我已經返回現世了,所以,那些事情已經不會發生。
時光已返回。在幻界度過的時間,並沒有作為現世的時間計算。這一點終於產生了實在的感覺。返回“煤氣之夜”的節骨眼,就是這麼一回事。
若是這樣,有更牽掛的事情。蘆川美鶴在哪裏?大鬆香織怎麼樣?說來,還有那個石岡健兒……
伯父用厚實的手掌摸著臉。亙想安慰伯父。我已經沒事了——亙想讓伯父直到超過“沒事”意思的“沒事”。
可是,亙不知從何說起。一下子甚至有想哭的衝動。雖然不是悲傷,但擁有了大得毫無辦法的感情,就會哭出來。因為亙還是個孩子。
因為亙已不是勇者。
亙舒緩地倚著伯父,整個人靠著。伯父的身體溫暖,有洗液的香氣。
“伯父。”
“嗯?”
“我一放心,就有點想睡了。可以睡嗎?”
“當然可以啦。”
亙閉上眼睛。一進入淺睡,立即進入夢鄉。是乘坐達魯巴巴車的夢,馭座上有基·基瑪,正用勁頭十足的聲音催促達魯巴巴。
這時流下了眼淚。返回現世終於流出的淚水,帶著令人懷念的味道。
等到天亮最終也沒能見到媽媽,亙和伯父暫且回家。
早餐用麥當勞搞定。早晨的麥當勞店空空如也,一名坐在吸煙區的西服男子邊讀報邊吐煙圈,煙霧飄到吞咽薄餅的亙身邊。